则是当年萧诚跟萧定反复探讨过的一件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萧定是不以为然的,他深信兄弟义气、家国情怀、战友深情,萧诚不否认这些东西的确是存在的,但也说具备这些东西的人,是凤毛麟角的。
更多的,则是利益聚合体。
王俊的离开,对于萧定来说,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朝廷用一个指挥使的位置,勾走了萧定的副将。
而拓拔扬威、禹藏花麻这些人,聚集在萧定的周围,却是因为其它的一些缘故。
萧定能给他们想要的,或者说他们在期盼萧定能为他们做一些什么。
一旦萧定达不到他们的目的,做不到他们希望的事情,那么他们还会聚在萧定的周围吗?
只怕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的。
萧定真要是途穷了,只怕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萧定,甚至于出卖他。
这一次整个西军的安排,便可以看出萧定与张元两人的苦心孤诣之处。
在西边面对辽人的方向上,清一色的汉人。陈乔、曹灿等人都是广锐军的旧将,驻扎在中受降城,东受降城的,也都是以汉人为主的军队。
因为萧定与张元都担心辽人会勾引党项人、吐蕃人或者其它。
萧定不要求陈乔曹灿等人能击败辽人,只要求他们能迟滞对方的行动就好了。
为此,现在正在建设中受降城的陈乔,是真没把俘虏的北阻卜人当人看。
陈和须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中受降城搭起架子来,因为多完工一点,接下来再应对辽人的进攻的时候,就能多抵挡一阵子。
禹藏花麻去韦州对付秦风路方向上的宋军,但他的麾下可是五花八门,除了主力为吐蕃人外,还有党项军队,回纥军队,像野利部族长野利奇就是禹藏花麻的副将。
而在神堂堡,定边城方向上,以拓拔扬威为主将,但李义却是萧定的嫡系人马。
而在兴庆府这样的西军中枢之地,则是张元一手握控着所有的财权,物资的调配,都被张元死死地握在手中。
但这所有的安排,所有的制衡,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大的前提之下,掌握着西军核心主边的萧定,必然要在战场之上持续获胜。
第一步,自然就是要将眼下威胁最大的李度所部彻底击垮。
李度掌握着嗣武关,宋军通过这里,可以轻易的进出横山,不彻底击败他,就算是在未来,也会成为顶在西军肋下的一根毒刺。
拿下他嗣武关之后,横山,就成为大宋极难逾越的一道天险了,守住横山,兴庆府便稳如泰山。
“李度倾巢而出!”张元喝了一口酒,道:“不仅是夏州、石州、银州等地的兵马,兰四新还把绥德军也给了他,三万人!其中一万是骑兵。”
“李度深恨我打垮了李续,毁了他李氏称霸一方的机会,眼下自然是要落井下石,不顾一切也要与我再决雌雄了!”萧定苦笑:“不过数年光景,我和他的角色,已是完全对调了过来。”
“不过情势可完全不一样,总管你也不是李续可比!”张元笑道:“李度是想要拿下盐州,然后切断我们与横山之间的关系,如此一来,横山党项便极有可能反叛。只要总管你接下来在盐州城外打垮李度,然后痛打落水狗,至少一年之内,大宋再也没有能力向我们发起进攻,而有一年的时间,我们不管是与辽人作战,还是与辽人好好的谈一谈,都是足够了。”
“辽人的第一次进攻,必然是凶悍而且迅猛的!”萧定重新走回到沙盘跟前,到:“他们也急于求我们眼下的地盘呢!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握有了这块地盘,能对大宋形成更大的威胁,但一击不中而且损失颇大的话,他们只怕也没有这个决心与我们长期的打下去。”
“是的!”张元端着酒杯走到了沙盘边,笑道:“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只怕就会拉拢我们了。因为我们的存在,会牵扯到大宋的精力,对于他们与大宋的争霸天下,可是大有裨益的。”
“以后,我们就要在两个巨人之间求生存了!”
“巨人都老了,而我们却正如初生之朝阳!”张元道:“不管是辽还是宋,他们都已经病入膏肓,只不过因为他们的体量太大,所以看着还不显露而已,总管,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也许有一天,我们这个实力看起来最弱的,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萧定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将酒杯重重地顿在了沙盘的木沿之上,大步向外走去。
“我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回过头来,看着张元道:“李度建造的宫室一直空着,太浪费了,你帮着夫人把家搬过去吧!”
张元抱拳拱手,深深一揖到地。
他知道,事已至此,萧定终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李续修建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宫室。
汴梁,皇宫延庆偏殿。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刚刚升起来的太监总管权力低垂着头,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口。他的前任,大总管、皇城司指挥使权功在半个月前自杀身亡。
权功可是当今官家还是王子的时候就一直陪伴在身边的。
他的自杀算是官家给他的最后体面吧。
如今的权力,可没有权功在官家面前的面子。
要是自己把差事办成了权功那样,只怕当场就会被乱榻打死在夹道之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