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她休想。我哪里丢脸了?丢脸的人是她,我就要出去!三生阁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这是姑姑留下的东西,凭什么她一个人全占了?他们看到我也要叫我一声三姐的!我哪里不如她!”
母亲只是抱着我哭,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对我心存愧疚,同时因为多照顾了我,忽视了姐姐,又觉得愧对姐姐。
我闹了一通,死也没成,撒泼了一阵,又安静下来。因为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三生阁要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关于姐姐和阿良的。可是我说什么也不会让她顺顺利利。
她以为她能关住我?凭什么?就凭她是姐姐?
婚礼那晚,我在典礼上大吵大闹,于是三生阁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当今的三生阁主有个这样的妹妹——像我这样的——妹妹。
我胡言乱语,说阿良已经和我在一起睡过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全部被我放大了。那个男人吓得脸色发白,一直跟姐姐解释。我看到姐姐穿着一身红嫁衣,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那么美却又那么惨,我的心情就莫名得好。
她死死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为什么还不去死?啊,我可怜的姐姐,我曾经想死啊,无数次,可是我太胆小了,死不掉啊,或者我真的太丑了,连阎王也不敢收我。我也很痛苦。
我也希望姐姐幸福,可是我做不到啊。所以姐姐不能丢下我独自去幸福啊。
不要丢下我啊。姐姐。
听到这里,李安通指着岩壁问,“为什么你讲的我都听得懂,上面的字我却看不懂呢。”
赵启秀道,“这妹妹的文采极好,采用的是文赋的形式。我把她的文章大概翻译了一下。”
“所以这个妹妹为什么那么痛苦?她到底怎么了?”
赵启秀看向岩壁,叹了一口气道,“你听下去,很快就知道了。”
22恨不嫁与东家王(7)
那天过去,姐姐的婚姻大事彻底被我毁了。以前没钱的时候,没人敢娶她;现在有钱了,照样没人娶她。
后来三生阁来了一位新人,也是女子,据说姐姐很看好她,叫什么三生的,连名字都跟我们三生阁一样。真有意思。这个女子我印象深刻,因为她是极少几个见到我没有害怕的。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弟弟,长得很是清秀。
日子日日过,我也再没听到姐姐有什么心上人之类的事儿。我带点庆幸的同时,又有些伤感——姐姐应该幸福的……我和姐姐曾经那么亲密,我又怎么舍得真的伤害她?
可是我看到她幸福,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或者我和姐姐死生不复再见……可我又离不开她。后来母亲死了,哭着说我的身世凄惨,希望姐姐原谅我犯下的错误,姐姐还被迫答应着要照顾我。
我的身世,凄惨?错误?我从未真正地阻止过姐姐啊,那些男人只是都被我吓跑了而已。
我并没有什么错啊。为什么他们都在怪我?
母亲去世后的那些日子我又想杀了自己,还求姐姐把我关起来,克制不住地发疯发狂。可是姐姐已经好久没理过我了,我的身边只有钟婆。
每日我读读书,写写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事情。三生阁的人都有很多事做,可我就只有这些。
日复一日。
有一日,我写了一句话,后面还附了一首词,央求钟婆寄放在三生阁外面的牌楼下,
我说,“英雄肝胆,儿女情长。镜台自献,共话佳缘。”
竟然有人回应。我拿着回应的书信,濡湿了眼角,那日起,我开始和这人书信往来,我想过了,不管他是谁,无论他长什么样——我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以此来抚慰我三十多年来的寂寞。
这件事,除了钟婆,我不敢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姐姐。
我的生活开始绽放出新的光彩。因为信中的他真的是一个有思想,有品格的好男子。我想,字如其人,这男子也必是风流倜傥的。还有,都说言要由衷,他的字里行间也满是真诚。
就这样过了好些日子,一日,那男子请求见面。我害怕了,退却了,若是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他会怎么想呢?我不敢想,可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太寂寞了,太孤独了,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也要去……我要去。
那日天气不错,我叫钟婆给我梳洗打扮,我们约在三生湖边,打算去游湖。
我兴冲冲地去,灰溜溜地归。是的,你们都猜到了吧。
代替我去的人是我的姐姐。我姐姐不动声色地取代了我,完全把我蒙在鼓里,而那个男人一如我想象中的样子,五官生得很是不错,是个俊俏儿郎……
而我的姐姐,我的亲生姊妹竟然抢了我的男人!可笑的是,无论我多么想杀了她,我也不敢跑过去——不,是跑不动,跟亲姐姐当面质问,完全完全不敢……
回去后,我又发狂了。这次,我觉得砸东西完全不够抒发我的怒气,我要去杀了她。
只有我姐姐死了,我才能幸福。她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我,我有多可怕的一个人。她多幸福,就衬着我多悲惨。她多美丽,就衬着我多丑陋……她活着,让我觉得老天好可笑,好不公,既生瑜,何生亮呢?
姐姐却比我想象还要聪明,管理三生阁这几年,她变得十分理智,城府也变深了,不仅及时地阻止了我,还把我关到了山洞里,她知道我不会游泳,知道我手脚具废,知道我是个废人,还这样对我——她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