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1 / 2)

好容易捱到元月吃饱喝足,这场饭局总算趋近尾声,各自接过茶水漱了口。

元月摸着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笑眯眯道:“爹,娘,能不能叫李嬷嬷跟我回去?皇子府的厨子不合我的胃口。”

李嬷嬷是厨房的老人儿,厨艺极佳,她尤为喜欢李嬷嬷做的各种糕点,每回都能吃上两盘。

元嵩觉得这话说得欠妥,偌大个皇子府岂会找不到一个做饭合胃口的厨子?她这分明是借厨子刻意给杜阙难堪瞧,但思及这桩婚事的确委屈了她,若这么一个小要求都驳回,那他这个父亲也做得太不称职了些。

元嵩正欲答应,就听杜阙说:“也好,正好让府里的厨子跟李嬷嬷学学手艺。”

“殿下言重了,李嬷嬷的手艺在皇子府各位厨子面前,不过班门弄斧。”元嵩谦虚道。

最是看不得官场上这套虚礼,元月轻扶着桌角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吃撑了,我出去消消食。”

杜阙亦不逗留,拱手告辞:“多谢大人、夫人款待,二位不必相送,也请二位放心,我会照顾好阿月的。”

说罢,转身走了。

元嵩、许夫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许夫人道:“老爷何故叹气?”

元嵩走到门边,遥望皇子府的方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错。”许夫人上前,与元嵩并肩而立,“或许六殿下于小月而言,也并非不是良人。”

“老爷,夫人。”许夫人贴身丫鬟珠玉忍不住插话,“想来殿下这会儿已经出府了,那李嬷嬷……?”

二人无言对视,却不知福安已经在去厨房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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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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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元月辗转反侧,抱着被子难以安眠,外间睡着的缀锦听到动静,披衣服掌烛进来询问:“姑娘可是饿了?”

元月翻转身子,正对缀锦:“是有些。”

中午在家吃得多,夜里便只喝了碗红豆粥,可巧杜阙一直钻在外书房,晚饭也没露面,故无人说些什么。

缀锦点点头,温声道:“那姑娘想吃什么?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

夜已深,元月不欲折腾缀锦,略想了会儿,道:“下午李嬷嬷不是做了些枣泥酥吗?你悄悄地取一盘来吧,别惊动其他人。”

缀锦答应着,正要去,却被她叫住:“晚上往书房送去的饭菜都吃完了吗?”

她刻意不提杜阙,一口一个“书房”,缀锦深知她倔强不肯低头的性子,看破不说破:“剩了一半。回来的人说,殿下咳得厉害,没什么胃口,说请郎中来,殿下也不许,再劝便变了脸色,他们也只好顺着。”

烛光摇曳,打在元月的脸上,忽明忽暗,默了阵儿,她揭开被子,一面穿鞋一面说:“取两盘枣泥酥,再熬些风寒药来,一并送到书房。我去看看他。”

缀锦面露喜色,捧烛一一点亮屋里的蜡烛,打趣了句:“这回殿下逃不过喝药了。”

一听这话,元月面色一沉:“我去,是怕他病死了。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人没了,我也跟着遭殃。”临了,又补充:“别误会了。”

缀锦讪讪摸摸鼻子,退到外间摸索起衣裳来穿好,关门去了。

夜风习习,吹动一树白海棠,清香钻鼻,沁人心脾。

花影后,烛影晃动,元月暗叹,他果真还没睡。

门半掩着,依稀可闻书页翻动的哗啦声,收起踟蹰,元月跨入门槛。

一人一书一烛,略显孤寂。

“子时了,你为何还不歇息?”元月近前,挡住半边光亮。

杜阙合上书,接连嗽了两声,才道:“阿月不也醒着?”

居高临下的视角下,更显得他虚弱无力,宛如寒夜里随风飘摇的纸灯笼,看得元月愈加烦闷:“我醒着是晚上没吃多少,饿醒的。你大半夜不回去歇着,是因为什么?总不能这么巧,你也饿得慌?”

他天生长着一对含情水眸,平素只觉比旁人顺眼几分,她也乐得多看几眼,这会儿他直勾勾看过来,不论面子还是里子,都难受得紧,特别是心口,好似跟生出草似的,草尖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心头肉,说不出的别扭。

她默默错开视线,直落到书案上合着的那本《燕史》上:“我记得你小时候就特爱看这书,多少年过去了,你居然还在看。”

燕朝,百年前的中原霸主,曾统治这片土地长达三百余年,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百余年前,燕朝建元帝病逝,先皇后现太后吴氏推年仅七岁的新帝登基,垂帘听政,此后十余年,架空皇帝,独揽大权。朝臣不满,威逼吴后交权退位,吴后只手遮天,除异己,诛宗室,朝野上下人人自危。

时天灾频发,匪贼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然吴后穷奢极欲,不问民苦。不出一载,各地爆发起义,来势汹汹。半年后,燕朝大半国土沦陷,吴后抵挡不住,携新帝自尽。

燕朝覆灭,天下大乱,群雄争霸,大齐便是其中之一。

杜阙低头扫一眼《燕史》,低低“嗯”了声,再无话。

“姑娘,殿下,吃点东西吧。”推门声与碗碟碰撞声渐次传来,元月撤回眼神,冲缀锦笑了笑,“你回去吧。”

缀锦不着痕迹打量了二人几眼,抿嘴福身告退。

枣泥酥旁搁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元月犹豫一瞬,两手捧碗小步折回,轻放到杜阙面前,故意抬高下巴:“人家女子弱柳扶风是一番风味,你一个大男人病殃殃的,让人看了去不笑话?趁热喝了这药,再把那盘枣泥酥吃了,少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啥前儿得空了我再来。”

她顺手夺过那《燕史》,随手捡了两块儿枣泥酥,边走边说:“黑灯瞎火的不适合看书,这书我先替你保管着,几时病好了几时还给你。”

“阿月,”脚下多了一道长影,“白日的事,我不是别有用心,你信我吗?”

垂于身侧的五指渐渐收紧,直攥得那书页发皱,元月闭了闭眼,轻松道:“白日什么事?我近来记性不大好。不说了,走了。”

白天,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他又不曾开过府里,更不曾见过寒梅,怎知那是公孙冀的马呢。

她不该将他想得那般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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