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国丞相武安临走的那天,景行然亲设酒宴践行。
依旧是作为两国友好的谈笑晏晏,美酒佳肴,歌舞笙箫,仿佛之前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宴后,景行然又送了宝马美女若干,率文武百官亲送武安一行人出城。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终于在放弃索要两具尸首后离开。武安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憋在腹内,再无任何理由反对。
十里长亭。
一身简单的婢服饰,头上斜一支极爱的玉簪,我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把玩着手中一个釉瓶,静静地等候。
日影西斜,眼望着官道,却依旧不见人来,我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娘娘,这要是误了回的点,肯定会出岔子的。”云兰站在我身后,一个劲地踱着步子,满面的急切,比我更甚。
见她如此,突然之间,我便不再那么急切了。好笑地站起,将她给拘到了另一个石凳上落座,我也随之坐下:“你倒是说说,会出什么岔子?”眸中含着浅笑,盈盈望向她。
“当然是会被皇上责罚啊。原本便不能私自出,娘娘非得让奴婢冒那么大的风险将您带出来,若是不能在门落锁时回去,那岂不是罪犯欺君?”
竟连出一趟,也要落下个欺君之罪?
我将手按在她肩头,努力稳定着她比我还不安的情绪:“若是真的门落锁,那我们便先在外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
“娘娘,多在外逗留一分,便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素心姑娘冒充您卧床不起,肯定也会被其她婢子们发现的啦。到时候若传到皇上耳中……”
考虑到这方面,云兰倒是不迷糊。我深觉有理,却也不无自己的计量:“我沁紫殿的人不是嘴碎的,即使发现,她们也不会传出去。何况皇上也不可能会来沁紫殿。”
自从寒潭相见到现在,景行然依旧没有驻足过我的寝。我也落得自在。
那日我会抚琴助他,是因为事情本就是我引起。而如今事情既然已了,两人也便再无纠葛。
“我的死活再不关你事!你要怜着谁便怜着谁去,你要护着谁便护着谁去,你要爱着谁便爱着谁去!从此后,你我再不相干!”
既然再也无法面对他,既然已经放下狠话与他再无相干,那么,便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在意了。
那一次,他将我贬为军妓,我没有恨。
那一次,他跳下冰湖不顾一切去救江舒薇,明知我即将沉入湖底,却还是不愿放开江舒薇的手。我没有恨。
那一次,他救江舒薇而任由我被千子健扼住颈子,心肺纠疼,叫天无应,叫地无灵,我选的良人,无情地将我弃了。我确实是,恨上了。
有爱,才有恨。
所以,这段时间我努力调整对他的感情,无爱,无恨。
崔太后那日听了我抚琴,便念念不忘,竟从皇的万宝阁里给我寻了把绿绮,每日里背着墨画偷跑到我的沁紫殿,听得不亦乐乎。
有一便有二,既然坏了自己立下的誓言,我也便索随心而为。闲得无聊,也便抚上几曲。蓦地发现,只有抚琴,才会令我置身于那种无爱无恨无纠无缠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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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哒哒,车轮滚动,夕阳的余光下,武安回国的车队不急不徐行来。马车八辆,皆是流苏缀着,豪华奢侈,里头该是景行然赏赐的美女和各类物件了。丞相武安一介文官,自然是不堪骑马,想必也在里头。其后是随行的护卫,密密麻麻倒是紧然有序。
“云兰,你去请武丞相。”今日这趟出,我意在武安。
云兰听我一声吩咐,忙不迭应了一声,风风火火便跑了过去,拦在了大批人马的前头。日头将下,进出门更是严了起来,她也是急了。
不过稔是她喊了几次,那车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两旁的侍卫不耐地驱赶她。那第一辆马车内的武安,竟连掀起车帘瞧瞧的打算都没有。
云兰忙追着马车小跑了起来,不知是说了句什么,那马车内的人突然一句急切威严的“停车”,整个车队便彻底停了下来。
那般声若洪钟,竟连我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够清楚听到。我不禁循声望去,岂料掀起车帘走下来的,哪里是什么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