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下,浑身湿透的白旺蜷缩在角落冷的直哆嗦却不能生火取暖,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伸手抹了一把又吐了口水,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然窸窸窣窣的声音说明周围有不少人。
多少年没这么狼狈过了,白旺无法沉下心仔细回忆过往,眼下他最急切的是逃避官兵的追捕,小太监的所有举动都出乎他的意料,包括这次入山追剿竟然速度要的这么急。
幸好有这场大雨虽让自己吃尽苦头但却也给官兵带来了麻烦,同时也掩盖了一些痕迹,否则或许已暴露被官兵咬上了。
数日之间一连几场惨败对白旺的打击是致命的,此时全凭一口气顶着,否则早就崩溃了,但是为了活命,为了不散人心他必须咬牙坚持,甚至还得鼓舞身边的溃兵,可即便如此他也知道人心已在崩溃边缘了,从石马山到这里一路上不时有人逃走,就是再瞎的人都知道此时他大势已去,跟着他不死也是白白遭罪。
这个时候本该去散皆由人,可是白旺担心逃兵会出卖自己的逃跑路线所以下令亲兵盯着,但凡有逃走迹象的先下手为强杀了再说。
然而令其无法接受的是,连亲兵都有逃走的,这对他无疑是一个重击,甚至令其开始疑心大起,对身边的心腹也不那么放心了,生怕被他们突然下手给宰了去领赏。
身心双重打击之下,其摇摇欲坠几欲不支,幸好其还有最后的心里安慰,袁三忠,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将。
这一路上袁三忠为他计划逃跑路线为他殿后惑敌,凡事亲为任劳任怨,令白旺大为感动,发誓将来东山再起时,必不负他。
“大帅,吃些东西吧”袁三忠从暗处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沾满雨水的窝窝头递给了白旺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皱了皱眉头道:“这雨不知道要下多久”。
“下了久些,或许咱们就能趁机逃过这一劫”白旺叹口气把窝头塞进嘴里,袁三忠也在叹气:“下雨或许能将官兵逼退,但对咱们士气也不是什么好事,眼下……”
“很糟糕是么?”白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窝窝头,其实这句话问的多余,从昨天晚上惨败后众人逃如山中缺吃少喝的不是还一直翻山越岭的逃命,别的不说便是体力都撑不下去了,加之此时人人皆知后方有数万大军在追剿,这种重压之下军心士气可想而知了。
“很糟糕!”袁三忠叹口气:“又逃了不少,但也回来了一些”。
“回来了?”白旺一怔。
袁三忠点点头:“每隔半个时辰我便会清点一下人数,走多少剩多少我心里都有数,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逃走的,这天黑林子密走散了迷了路也正常的很,先前有些走散的又摸了回来”。
白旺哦了一声:“然后你将他们杀了?”
袁三忠笑了笑:“杀了他们总比被他们杀了好吧”。
白旺也笑了。
“大帅你看他们往西边去了,这狗太监精的很呀!”袁三忠抬手一指便见山下云光寺所在火光冲天,一股火光蜿蜒上山,更大一股的则往西而去,再遥远的正北方向火光点点遍布方圆数里也正缓缓过来。
“终是你技高一筹啊”白旺苦笑摇头。
数时辰前,白旺闻数万大军入山惊慌之下都顾不上伏击王杂毛留下袁三忠惑敌他率部往山中逃窜,至刘峰山下将云光寺掠劫一空有抓了几个和尚问了周边地势得到的信息与王体中相差无几。
入山可躲追兵,但口粮仅能支撑三五天,可大军围山绝对不只三五天啊,所以白旺第一反应就是去西边大峡谷顺着白洋河走,山中沿河都有村落而且可顺水出山又可掩饰行迹……
就在他率部要走时,后边的袁三忠赶到问了些情况后却劝先入山躲避为上,因为他能想到的后方小太监也能想到而且走峡谷躲避不宜很容易被发现踪迹,追上了也无抵抗之力,但入深山则不同,山高林密易藏人,即便被发现只需占一险要之处便可防守与其对峙,而且虽说粮草不足,但这个时候山中野果充沛加上猎些野味应该也能撑段时间,最不济从深山里迂回也是能出山的。
而最打动白旺的一句话就是,手底下人逃不动了。
所以便上了山钻林子躲藏,此时见山下火光兵分两路白旺也是倒吸一口冷气庆幸当时没一时冲动往西边跑,否则很快就会被追上。
天微亮,雨势略小,乌头湖畔的村舍里常宇起身到院子里小解时见吴中抱着刀从院外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几个瞎眼的还能送上门来”常宇好奇问他什么意思,吴中说在村子西边的暗哨一大早发现几个贼军过来,是从安庆那边送情报的,当场被射杀二人捆了一个。
“问出什么有用的么?”常宇一边洗漱一边问道,吴中摇摇头:“那边的贼军细作根本过不了江,只是例行公事来通报池州的白旺,却不知道池州城早被咱们给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