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厮杀冲围,岳昔钧带着私心冲到了洗衣院所在的营地。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叫她血液倒流的一幕——
一队朔荇兵从斜地里冲了过来,有人抓住了八娘的胳膊,想要掳走她,有人的荇钩直直扎向奋力抵抗的五娘的喉咙!
岳昔钧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不——”
她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手中的长枪扎穿一个个敌人的身体,又被使劲抽出,再复扎去……她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只会做这两个动作。
到了最后,四下里没有站立着的朔荇人身影,岳昔钧茫然四顾,被七娘拉拉手,牵下了马背。
当晚,她就做了噩梦。梦中,娘亲们和安隐葬身于荇钩之下。
如今,岳昔钧又做了一个相似的梦。只不过,梦中遇难之人,多了一个谢文琼。
岳昔钧这才想明白,她并不是因为和人同榻而眠方会梦魇。而是因为和人亲近,便不由自主地害怕失去。
偈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岳昔钧由爱生怖,此怖深深扎根,夜夜缠身,愈演愈烈。
又过了几日,岳昔钧夜晚梦魇不断,呓语不止,难以安歇。腿上伤口亦尚未好全,便渐渐发起热来。
二娘辨证把脉开了药,却不见烧退,便将岳昔钧送往镇上医治。大夫抓了药,也不见好,摸摸脉搏细若游丝,只摇摇头道:“恐怕是心病。”
谁又不知此乃心病呢?只是药石罔效,心医亦不能寻。
岳昔钧倒有力气安慰他人,只是容颜憔悴,气息短弱,并不起安慰之效。
如此这般又过几日,岳昔钧烧得愈发糊涂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几乎不曾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终于,大娘来到了岳昔钧窗前,叫安隐扶着岳昔钧坐了起来。
安隐动手替岳昔钧更衣,取来的衣物却是一套便于行路的衣衫。岳昔钧心中一惊,隐隐有了些猜测,声气不足地问道:“这是何意?”
大娘默然不语。
岳昔钧又问道:“安隐姐,这是甚么衣衫?”
安隐亦不语。
岳昔钧透过窗棂,看到屋外站着其余几位娘亲。这般兴师动众,她心中的猜测更加确信几分。
岳昔钧苦笑道:“娘,我真不打紧,我不过是闲出病来,待烧退了,我做做活计便好了。”
大娘道:“正是给你找些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