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埋首在他怀里,尽情地呼吸他的味道。“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他的手指梳进我的发间,轻轻按抚。“怎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说过别来西凉?这几天,眼睁睁看着你跟夏之渊和颜或周旋,知道我忍得多辛苦么?”
“那你为什么――?”我抬了头,疑惑地望他。
“我很想去找你,但东宫也在客驿,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所有计划便会全部付诸流水,”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另外,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会怎么选择。”
我恼火地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你跟颜或串通好的?”
“确切地说,是他设计了这场选择题,而我也挺好奇。”他微微一笑,这笑容在墨曲的那张黑脸上显得无比滑稽。我赶紧想象他原本的样子,好将这怪异感从心里压下去。
“你居然也来试探我?”我将前因后果连起来那么一想,顿时大悟。颜或是谋算人心的高手,若我选了乌金符,在安锦心上也就从此留下了一个难解的心结。他一定还记恨着之前安锦对他的算计,而这大概是对安锦最好的报复,但安锦居然也就这么接受了他的安排,跟夏之淳一起冷眼旁观我的选择,让我如何心平气和?
安锦咳了咳,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在西凉究竟做了些什么,夏之淳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少转移话题。”我推开他的胸膛,恨恨地瞪他。“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每晚都梦到你受了伤或是被人暗算。清醒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你究竟在何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又该做些什么事才能帮你。好不容易来了西凉,虽然我很想知道你究竟在哪儿,却不敢在颜或面前表现出来,怕被他知道后反而对你不利。在所有人面前,我都只能装成淡定无谓的样子,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南瑞大公主。而我苦心挂念的你,却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我如何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这一席话,说到最后,声嘶气竭,像掏空了身体里所有的精力。说到最后,真的就伤了心,眼前一片模糊朦胧。
只要不眨眼,这泪水就不会掉下去。我拼命地绷着眼皮,不想说了那么一大通质问的话之后又可怜巴巴地掉眼泪。
眼皮很酸。我隐约看见他朝我而来,伸出手轻轻在我脸上摩挲。
“别哭。阿遥,别哭。”他的声音很温柔,而手指的动作更加轻柔。“一直以来,我习惯了为你筹划,把你保护在我身后,却没想到终有一天要让你独自面对那些险恶人心。你变得越是坚强勇敢,表现得越是天衣无缝,我就越担心,担心你已经不再需要我。都怪我太自私。对不起,阿遥,我不该伤你的心。”
他越是这么说,我的眼皮就越是发酸,最后终于没忍住眨了眨,两颗热滚滚的水珠便落了下去,掉到他的手指上。而眼前的视野,也随之变得清晰。墨曲的脸出现在我眼前,那心疼愧疚的眼神却是安锦的。我居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捧着他的脸狠狠地吻过去。
他反应得很快,立刻配合地张了嘴,奈何我速度太快用力过猛,依然把自己的嘴唇磕到了他的牙齿上,又麻又疼。我也顾不上那么多,好容易逮住他,怎么能不亲个够本?
我和他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舌尖胶着,双臂纠缠。我只知道跟我亲热的这个人是安锦,这是他的唇他的舌,他的味道,他的气息。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什么也都不需要再想,什么也不需要担忧。他是我的安锦,为我挡风遮雨的安锦,为我苦心筹谋的夫君。
也不知过了多久,暴风骤雨般的亲吻缠绵变作和风细雨的拥抱亲昵。我窝在他怀里,揪着他脸上不知是真是假的粗长胡须。“如果我选了乌金符,你打算怎么办?”
他笑了笑,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早就想好了。要是你选了乌金符,我便把你偷走藏起来,让你再也做不成南瑞的大公主,只做我一个人的遥遥。”
我作生气状,逮住他的胡子一拔,他疼得直抽气。原来这胡子竟是真的。
“你果然很自私。”我控诉他,又忍不住笑。“不过,我喜欢。”
他又笑了,低头吻我的额头。
当初与唐惟设好假死之局后,他本打算先藏一段时间,再跟我们一同去南瑞。然而公公去世,夏之渊和杞皇以家人相胁令我嫁给他做侧妃,这两件事真正地触怒了安锦。他决定前往西凉,与夏之淳和颜或合作,彻底解决杞皇和夏之渊这两大威胁。
夏之淳从来就没有落崖。的确,当初他回国时东宫曾派人暗算,但他并没有死,而是假借落崖藏在了西凉。他很明白如果回了杞国也许会性命不保,倒不如留在西凉,接受颜或的庇佑再做打算。
安锦要保护家人,夏之淳要争取权位,颜或要从中牟利。他们三个人,终于达成了协议,决定共同谋划,对付杞皇和东宫。为了避免受人怀疑,安锦乔装改扮成了墨曲,跟随在颜或身边,而真正的墨曲则去了燕丰,伺机而动。
虽然安锦没有详细地讲述他们的计划,但我也明白,杞国的皇室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变动。最后坐上皇位的人究竟是谁,现在还不得而知。
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完成,这意味着安锦还不能跟我回南瑞。我有些失望,安锦安慰我说事情很快会有结果,到时候他会带着乌金符去南瑞,与我共同进退。我心中有数,想必这乌金符也就是夏之淳和颜或在这场计划中用于牵制安锦的筹码了。
好不容易再见,却又要面临分别。我不想再考虑这些让人头痛的阴谋筹划,侧过脸皱着眉戳了戳他的胸膛。“你是怎么把自己变那么壮的?”
他笑了一声。“老李说过,最上乘的易容,是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另外一个人。从身形面容,到神情姿态,还有习惯性的小动作,都得一模一样。为了改扮成墨曲,我可仔细观察了他整整一个月,连他睡觉的时候打呼噜的声音我都记了下来。身高和体型还算简单――不过是用了一些易容的材料罢了。”
“的确很像,难怪连我也分不出。”我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像是在跟墨曲亲热,这种感觉还挺特别。”
他的脸,再次黑得堪比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