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懊悔恐惧不甘怨恨,一系列的负面情绪让他闭上了眼睛不想接受事实。
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埋藏在心里的仇恨在此刻又一次被暴露在了心里。
只要再过几分钟,阿塔兰忒就会如同神明规划的那样爱上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而自己又将再一次沉默地接受命运。
阿塔兰忒和当年母亲献身时的身影重合,当时的自己因为太弱而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而现在即便他已成为全希腊有名的英雄,但他还是无法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一切的命运似乎回到了原点。
当年他看到了自己母亲的献身,阿勒米尔多安慰自己,因为自己太过弱小,所以不能决定自身的命运;于是他拼了命地变强,但到头来却还是一场空。
「只要你变得足够强大,一切的事情都可以自己决定」
母亲轻抚着自己的后背微笑着离去,但她离去时说的话一直到现在厄尔克斯还清晰地记得。
“呵,自己决定吗……”
厄尔克斯睁开眼睛,当他再次睁眼时他脸上换上了一副嘲讽的表情,不论人变得多强也无法违抗神的旨意,即便是半神也是如此。
“你是天生的神明,等你成神便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要沉默地接受,只要付出最后一次的自由,他就会迎来真正的自由。
他是半神,但终究只是半神
闭上眼睛,厄尔克斯的脑中又一次地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某张苍老的脸。他在此时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如果自己在这里退后,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父亲,可以最后帮我一次吗?”
他是半神,但他仍是人。
人类可以嗜杀神灵吗?
当然不可以,要不然神怎么可能放心人类自由发展。唯有拥有神性之物方可嗜杀真神,这是不变的真理。
所以想要阻止厄洛斯,厄尔克斯的选择也就显而易见了吧……他用魔力引燃了自己体内的神血以乞求足以击杀神灵的力量。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握紧了手中仅剩的标枪。
拥有神之力量的血液在厄尔克斯体内安静的燃烧,只等待着最后的绽放。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他也不在乎正确与否,但厄尔克斯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不单是为了阿塔兰忒,更是为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究竟是什么,自己的人生将会在此时画上终点,而用他的命换取的只不过是一个从神短暂的死亡而已。
即使如此,他也想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证明神谕并非就是一切,神灵并非是遥不可及之物。
诸神曾说过,他会成为自己父亲的从神——于是家乡的人们便用对待神明的态度来对待他,仿佛他已经成为了神。
红色的血液顺着他握枪的手流向标枪,又被蒸腾的魔力所裹挟着向上溢散,他不可能连这件事都乞求父亲,那样只会害了自己的父亲,而燃烧了神之血的自己也已经和风之神没有关系了。
从那时起,厄尔克斯就隐约知道了,只要神还存在,人就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他们能凭自己的喜好擅自决定他人的命运。
看着天边如同天使般自愉自乐的厄洛斯,厄尔克斯将标枪横放于胸前,他的手已经变得有些发麻,午后的阳光并没能给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带来温暖。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厄洛斯,他在等待对方缓慢降落,直至一个适合的角度。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一旦做出这样的选择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他同样也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半神不可能战胜神。
但那又如何,再不站起来,他的悲苦将再一次并且永远地持续下去。
但那又如何!他相信死亡终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和盘居在奥林匹斯的诸神身上。
诸神决定人类命运的时代早该结束了……
“嘎啦——!”
只存在于自己视野中的秃鹫缓慢停靠在厄尔克斯的身上,自己的举动毫无疑问已经暴露在了神明的眼中。越走越多的不祥之鸟出现在了他的身周。
“嘎——!”
伴随着第一只秃鹫的长鸣,被赐予了灵性的鸟开始啄食厄尔克斯逐渐僵硬的身体。抓着标枪的手在四处挥舞着,企图将靠近自己的秃鹫驱散,但是衰弱到极致的身躯不允许他这么做。
感受着体力的流失,厄尔克斯干脆放弃了抵抗,火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天边的厄洛斯,而小天使却并没有任何异样,或许他并不相信真的会有人敢逾矩杀神。
终于在某一刻,厄尔克斯的眼睛猛地瞪大,他全身的肌肉隆起,手中标枪的气焰到达了巅峰,从残破的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惊人气势让停靠在他身上的黑鸟们不约而同地扇动了翅膀。
叛逆的快感在心中燃烧着,他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厄尔克斯在此刻终于忍不住吼叫了起来。
【该醒醒了,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只有简单一个音阶的吼声。仿佛仅是为了增强自身的气势。
胸中堆积的郁气伴随这一吼向外喧嚣着,染血的标枪化作了奔腾的魔力。
【该站起来了,为了悲剧的终止】
他自然知道胜负早已分晓。但是,「那」和「这」完全是两码事。理性在疯狂的警示他停下,但厄尔克斯知道属于自己的光辉时刻到来了。
——〖第一个反抗者是不会被理解的〗
——【为什么呢,喀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