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萧皇后向面前那兀自高举一个白釉凤凰纹瓶的人行礼。
“皇后?”正准备砸了瓶子的羽国皇帝喘着气抬了眼,然后施施然的松开手。
“砰——啪!”一声脆响,那描绘精细的凤凰纹瓶摔得四分五裂。不过在场的两人都不在意。羽国皇帝先整了整衣裳,而后道:“皇后深夜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臣妾是为凤王而来。”説着,萧皇后径自找了一个周围干净的绣墩坐下。
“容儿?”应了一声,羽国皇帝也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可是容儿去妳那里説了些什么?”
“容儿什么也没説。”萧皇后道。
“什么也没説?”羽国皇帝一挑眉,“那想来,皇后心里甚为安慰吧。”
萧皇后面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圣上明鉴。不过,圣上心里难道不安慰了?”
羽国皇帝瞪了萧皇后一会,蓦的,他突然大笑:“没错,朕心甚慰!甚慰!……那个混账,翅膀真的长硬了!”
最后一句,羽国皇帝説得有些咬牙切齿。
萧皇后却是舒展眉心,嫣然一笑。
瞅瞅萧皇后的表情,羽国皇帝也泄了气。随意挥挥手,他道:“既然梓童亲自来,那朕也就直説了。”
“请圣上教诲。”萧皇后道。
放松身子靠在椅背上,羽国皇帝透过雕了云纹的窗户,看向一团漆黑的外边,冷冷道:“容儿最近越发长进了,长进得能管朕的后宫来了。单凭这一点,朕就该教教他什么叫做僭越!”
静静听着,萧皇后没有説话。
一片寂静之间,只听羽国皇帝的声音缓缓响起:“然而,除了这个,容儿倒真是长进了。上一次托了他人由头递进来的折子确实漂亮,手腕也极为高明——若是由他提出来,不説别的,朝中那几个老家伙就是大力反对的。而由一个无足轻重的芝麻官提出,那些老家伙只怕看都懒得看一眼……浊江可治矣。”
“凭这一点,朕该赏。”羽国皇帝道,他看向萧皇后,“皇后可明白朕的意思?”
萧皇后笑起来,她轻声道:“臣妾自然明白皇上的顾虑。皇上既要敲打容儿,自然该把东华所代表的势力交给旁人;皇上若是替容儿想,便也该把东华给别人。”
説到这里,萧皇后面上笑意淡了些:“东华是好,人漂亮,心也干净。可要掌管后宫,心太干净,却是不行的。之前圣上看重东华时,容儿恰巧喜欢那状元喜欢得昏了头,臣妾看在眼里,却也懒得多説什么。只是而今,东华却是配不上容儿了。”
羽国皇帝缓缓出了一口气,他道:“皇后果然深知朕心。”
萧皇后淡淡道:“圣上却不知臣妾之心。”
“皇后?”羽国皇帝有了一丝愣然。
“圣上不是还漏説了两点?”萧皇后道,“圣上知晓容儿最近和瑾王走得近,又替八皇子揽下夜修容的事,便借赐婚一事警醒容儿,让他记得好好看看身边的人。而瑾王——”
叹了一口气,羽国皇帝接口:“辉白的心思却是太深了些,若得东华为妻,想来能调调他的性子。”
言罢,羽国皇帝看向萧皇后的眼神有些复杂:“梓童,朕可有説过,朕当初不喜欢的,就是妳这才智?”
萧皇后不为所动:“圣上纵然不説,臣妾又岂会不知道?”
“是,妳一向聪明的。”羽国皇帝苦笑。
略抬了抬头,羽国皇帝似在回想什么。片刻,他道:“钰儿,妳可还记得夜晴?”
“臣妾如何会不记得夜修容?”萧皇后淡淡一笑。
“不是夜修容。”羽国皇帝道,他的眼神里有缅怀,更多的却是哀伤,“是当年宠冠六宫的夜贵人。”
萧皇后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
羽国皇帝似没有看见,他只喃喃着説:“当年的夜晴,是真的漂亮。柔柔弱弱的,心也干净,和旁人一点都不同。”
萧皇后没有説话。
羽国皇帝的声音里渐渐渗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