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研究日记那么久,他能没研究出个四五六来?你就不想知道他憋了什么秘密吗?”
刘国卿沉默下去,眉头拧成个疙瘩,半晌不情不愿道:“他可不是那么好见的……”
我笑道:“别求快,确保万无一失才可。”
我想念安喜,却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日本搜寻宝藏的进度,还有刘国卿对邹绳祖的敌意。
所以我不能完全依赖刘国卿。
破五这天,刘国卿又被叫去宴饮。我留了个心眼,偷瞧了帖子,上面写的地点在平康里的红叶馆。
红叶馆是日本人惯常去的,里面的艺妓个顶个才貌双全。我是欣赏不出鬼似的白脸和血似的红唇哪里有貌可言,但几个台柱子的三弦和歌喉还不错。
翡红馆就在红叶馆对面,要说监视,翡红馆是当仁不让之选。然而得知了翡红馆与刘国卿的千丝万缕,我万不想被刘国卿数落,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红叶馆斜对面的花烟馆。
照例要去后院翻墙。摩拳擦掌之际,一个大而圆的毛团子蹦了下来。我接住它,小家伙又沉了,嘴里还叼着封信。胐胐毫不自知,眼里滴溜溜转着喜色,把信撂进我手里,尾巴翘老高。
信封上有一圈湿润的牙印。本还担心会模糊字迹,拆信来看,却是寥寥几言:
山中地震频频,万不可归。
没有落款,但是彭答瑞无疑。山上会写字儿的,我也只认得他。
……不对,还有一个。
我蹲下来问胐胐:“这信谁给你的?老彭?还是老祖宗?”
胐胐歪个脑袋,“呜”了一声。
“老彭?”
他点点头。
只恨胐胐不能口吐人言,无法将山中情状细细道来。我把信贴身收好,打开后门放他进屋,说道:“你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不许上床!你爪子忒埋汰。”
胐胐乖巧,更比小黄之流精明,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在节骨眼儿上浪费时间,值得嘉许。我怀着满腹心事,轻车熟路地爬墙,躲避过纷扰的人群,前往平康里。
花烟馆我不熟,却因依航而熟。平康里的花烟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却因进口之烟膏、上等之烧工,受烟民喜爱。有通炕、有雅间,以此区别身份。
烟馆与妓馆的氛围天差地别,没有花枝烂颤,畅叫扬疾,只有慵倦无力,仙雾缭绕。檀香枕、银丝盘龙灯、红玛瑙嘴的老烟枪,一处规避烦扰俗世的桃花源。
我是生面孔,堂倌却格外亲切,听闻我要了楼上靠窗的雅间,登时笑得人面桃花开:“爷,您来得忒是时候!咱这儿刚来了新伺候的,您看,要不咱尝尝鲜?”
“哦,”顺手拎过烟枪,往他脑瓜顶子一磕,磕出了抹儿烟灰,“又从哪儿划拉来的娘们儿,爷稀罕脸白条顺的,你给推荐推荐?”
堂倌嘻嘻哈哈搬正帽子,殷切道:“要说脸白条顺,那就得数白俄女人!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还会跳舞,那股子骚劲儿哟——”
“有没有温顺点儿的?”
“诶,爷您这眼光!”他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贼眉鼠眼一瞟四周,鬼鬼祟祟附耳道,“咱这儿有几个日本女人,都十六七的年纪,长得个比个的带劲!就是这价钱嘛……”
我呷口茶,慢悠悠道:“你跟爷谈钱?坏了咱的身价,你他妈也别想干了。”
我是打肿脸充胖子,一分一厘用的都是刘国卿的。不是自个儿的钱,花起来不必手软,刘国卿也不计较,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