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城。
西凉大军一路南下,云淩派心腹苦苦死撑,然而半年下来,西凉依旧逼近昭阳。最开始,先是北境的反王,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对付异己,而后以诡辩之词说服民众,带着打下的两郡,投诚西凉大军。
乾观二年九月,云淩继位整整两年零一个月。除却宁王,四路反王皆投诚西凉。云淩听闻消息,坐在偌大的未央宫内,这宫室宽敞华丽,笼罩在昏黄的烛火下,却显得颓败而静谧。
云淩苦笑出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机关算尽十载岁月,竟做了那捕蝉的螳螂。西凉蓄谋已久,自易修远进入南朝的那日起,这盘大棋,便开始下了,他还没出手,便已经输了……
这一刻,云淩忽然有些恍惚,他这一辈子,走到这一步,究竟是为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自十年前跳入寒江,侥幸活下来,他就成了飘荡在这世间的一只鬼,终日活在‘文濯’的面具之下,每一日,都在为自己那一副可以附身的躯体而努力,为了心中的宏愿与抱负而努力。
他呕心沥血十年,整整十年,与亲妹嘉禾长公主不敢相认,错过心爱之人,与师长反目……能失去的,不能失去的,他终归都失去了……
云淩手肘支撑在双腿上,双手掩面,无声苦笑,爱的人恨他,敬的人对他失望,原以为他拥有了天下,其实到最后,他什么都没得到……
这一夜,文君站在长乐宫外的高台上,望着深秋高远星空下层层叠叠的宫殿,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的消息,文君都听在耳里。不成想,南朝竟积弱到此等地步,而她和云淩,阴差阳错的成了灭亡南朝的催化剂……
原本想报复云淩,才将废帝与护位书送出,如今看着烽烟四起的南朝,相比于西凉的蓄谋已久,她做下的简直不堪一提,她挑起的宁王叛乱,不过是这次动荡中的一个小插曲罢了。
文君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粒尘埃,跌落在汪洋大海中,也只能激起刹那微弱的涟漪。
从两年前,萧雨歇被云淩囚禁的那时起,文君便开始怀疑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为了报仇,成为云淩的棋子,助云淩离间朝堂、谋取皇位,却害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回想自己这小二十年的岁月,当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或许,等西凉攻进昭阳城的那一日,身为护国公主,她的死期也该到了。想着,文君收回眺望的双眸,神色清冷,转身进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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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南朝的残败军队,西凉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将南朝北方大半江山收入囊中。
乾观三年,六月十三,西凉大军到达昭阳城四十里外,二皇子段少云,亲自到达军中,等着想看看攻破南朝都城的那一日。
昭阳城内,但凡有点儿家底的人家,早已逃亡南下,如今的昭阳城,恍如一座鬼城。
这一日,昭阳城门刚刚开启,两匹骏马便飞驰而进,在空无一人的街面上,显得格外惹眼。
萧雨歇一得到西凉大军逼近昭阳城的消息,便带着兰旌直奔昭阳,好在曾与陆离约定,每月初一十五,酉时过后侯府传递消息,等见到陆离,就能有入宫的法子。
两年多了,这两年多来,她的消息,他一直是靠着陆离获知的。再次回到昭阳城,昔日分别的场景再度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