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瞻云撺掇昆吾做坏事的时候,才会被他拽着耳朵训斥。
她撇撇嘴,这才想起来昆吾是从乡下地方来的。时人讲究宗族同枝,尤以乡井间最盛,他会生气……也算正常,哼哼,这家伙真是老古董!
既然昆吾指望不上,瞻云就打算自己溜去偷看。
祠堂里间并不宽敞,反而遮遮掩掩,光景幽深,悬系在房梁的纱幔繁繁如烟。她伸出手要去掀,撩到一半,忽地被人抓住手腕拽了出来。
他将她拽出来,难得大发雷霆,站在堂外训斥大半个时辰,瞻云都要听得睡着了,才被昆吾放过。
少年绷紧唇线,压得双唇都隐隐泛白,半晌才缓过气来,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挥手赶她回去。瞻云乖乖应了,利落地翻墙,撑在墙头对他笑。
他凝神往祠堂瞥了一眼,门楣上有列宗,寄身于匾额之中,与他短暂相望。良久之后,少年方才施施然走出去,伸出双手,接她下来。
瞻云跳进他怀里,被稳稳当当抱了个满怀。
“不气了?”她问。
他垂下纤密如鸦羽的睫毛,闷闷地“嗯”了一声,“赔我橘子,不给你吃了。”
瞻云扯了扯嘴角,“……我都吃掉了。”
“你是个大人了,不要这么小孩子气好吗。我十岁之后就不这样干了……哎呀怎么又生气了……”回去的路上,昆吾默然许久,难得问她要不要去昌州看看。瞻云有些莫名地问,“是哪个‘昌’呢?”
他说,是“猖”,不是“昌”,意思天差地别。昌是昌明兴降,可这个猖,总有舞爪张牙的意味。
圣人自邺城发祥,治下州郡巨万,对于这些山水风物,瞻云自然如数家珍,可她从未听说过“猖”。
于是瞻云登上书阁翻阅典故经卷,花了半宿溯本求源,将书卷放在蜡台下一瞧,心道他果然搞错了。
哼,没文化!
“猖州,野鬼夜行之地。死者吹灯,神灭形消,死气不散,彷徨世间,是为僵。赶尸人遣僵而返,执绋送往,灵榇入猖;蒙受天恩,禳解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