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原始小道大概是鲜少有人走动,有些陡峭,罗伊的住处离村子有一段距离,两人行走了一段时间还没见到半点村庄的外貌。
期间凯尔脸se不怎麽好,尽管因受了伤时常能嗅到自己伤口上的血腥早已麻痹,但鼻间一直传来另gu若有似无的、属於他人血ye的味道。
偏偏那还是自己无意间造成,不,说不定那个混帐根本是故意不完全躲开,进而造成了些许擦伤!
啪!又一次狠狠踩断了挡在他面前的可怜枯枝,沉闷不适的情绪完全反应在了脚步上,惹来罗伊瞥了一眼。
「弄出这麽大的声音是在宣告森林的狩猎者这儿有新鲜的食物吗?」
「哼。」回应的是一个轻哼,鼻子重重吐出气彷佛是想驱散什麽味道。
罗伊皱了皱眉,领着人拐到另一段路子,经过一棵树丛伸手一折,拔出了长满橘hse小果子的树枝,他将上头一串串果实取下,递给了身後的人。
「把它吃了,你会好点。」
凯尔默默的盯着那一小堆果实好一会儿,还是敌不过生理的不适感接过服下,果子的水分充足,味道有些酸涩,清凉的汁ye流入了食道,化去节节上升的胃ye。
很快的,他察觉自己闻到的气味变淡了,耳膜隔了一层薄膜,环境的声音小了很多,他困惑的看着眼前的贝琉卡。
「塔塔果能缓和胃部不适,副作用则是会暂时x的弱化感官,一般来说叶片才没有多余的副作用,不过我想果实更适合你。」
「……」听着罗伊详细的说明,使他更加沉默。
凯尔至今依旧0不清罗伊的态度,时不时刺激他一下,却又在大多数时对自己很是照顾。
也许是上天看不过两人的沉闷,在拨开最後一个树丛,凯尔发现他们穿过了森林。
一栋栋拥有特殊民族风情的石房座落在鼓起的丘陵上,周遭绿林形成了天然围墙,林间钻出的溪流汇入了西方小湖,丛丛浆果树在平坦的h土道路边如集会般一撮一撮的聚在一块,就像是被刻意被圈出的世外桃源。
「把你的信物拿出来,这样至少能显示你的善意。」罗伊没给凯尔多少欣赏时间,指了指自己藏在领口内的绳链。
他僵了僵,平时因为换取伤药的缘故会将衣物褪下,绳链从不离身所以无可避免的会被注意到,他并不会太过计较这种事。但要像这样将坠链正大光明摆在x前,彷佛自己专属的珍宝被强迫献出给人们欣赏,令人略感不自在。
入了村,他属於赫萨特才有的浅se头发一出现立刻x1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虽然纯朴的村民大多数投以好奇纯粹的注目礼,但太过直白的视线就算感官减弱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尤其是x前的兽牙坠链在周遭探询的目光徘徊不去之下,让凯尔越来越是焦躁,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抬头便撞进了安抚的金se眸光中。
「忍忍。」罗伊视线自然的滑过那条坠链,也没多看,头也不回拉着人朝医馆的方向走。
不知道为什麽,凯尔能知道对方心情相当不好。
两人烦躁的情绪没持续多久,一声中气十足地怒吼便由前方传递而来。
「黛斯恩祈贝菈──你又给我偷懒!」
「啧啧,全名都叫出来了,黛菈又惹老头爆走罗。」罗伊兴灾乐祸的吹了个口哨,前方一间b其他矮房还要来的大的建筑,大门碰撞飞出了桌椅和其他杂物,还有一起似逃亡般奔出来的黛菈。
「唔啊啊对自己的孙nv手下留情点啊!」以滑稽的摔倒姿势闪过凶器,黛菈扶着桌椅讨饶,眼角瞄到了他们两人,如抓了救命稻草似地马上冲了过来。
「罗伊!你来的正好!」她二话不说躲到对方後头,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呼呼地走出,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方位後,来势汹汹的跨步过来。
「呦,一大早发脾气很伤身喔,老头。」罗伊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臭小子,不要挡着我教训孙nv!」直到老者走到面前,凯尔略为惊讶地打量,虽是藉由花白发se以及脸上皱纹能看出对方年纪有着相当岁数,但t格却y生生得b他高出一颗头,身材也看起来相当粗壮有力,远远望去或许还会误认是个正当活跃年纪的中年壮丁。
「请便,不过我现在带着伤患不好移动,还是请老头你自己绕过去吧。」罗伊显然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不过所说的话却足够x1引老者注意。
「你这小子不会又把人ga0到伤口裂开了?快把人带进去我等等过来!」老人皱眉瞥了脸se不是很好的凯尔一眼,直接命令罗伊把人给带入房内。还没等黛菈因他转移了注意力松口气,立刻伸出手揪住少nv的耳朵,不理她哀哀求饶继续用着大嗓门教训。
「还有你!别以为这样就逃过一劫了!下次还敢偷懒试试!给我去把外面的东西收好!」
耳朵被恶狠狠地转了几下,黛菈哼哼唧唧地乖乖收拾东西去。
训完孙nv的老者立刻回房,检查起凯尔的伤势。对方始终皱着严肃的表情,虽说是诊断,但瞪大的眼珠子却一直黏在凯尔的脸上不放,就好似他脸上沾了什麽脏东西。
「金发小子,你是赫萨特人吧。」瞧够了,那名老者肯定的开口,见这年轻小伙子没有失口否认,也没有被戳破国家的慌张,更没在对方眼里搜索到对於崇拜兽神的边疆民族展现出厌恶,越发越是满意,而後意味深长的看着凯尔好的差不多的四肢与几乎没怎麽癒合的腹伤。
「我不知道罗伊那臭小子怎麽对你的,不过还是尽量避免剧烈动作,伤口又裂了可不好,还有很高的机率会受到感染。」显然黛菈把自己对待赫萨特人的恶劣事蹟全部告到她爷爷上了,罗伊啧了声有些不满。
「啧,那只是意外。」
「算啦,你肯把人安置在你的住处也很不容易了,金发小伙子,我是黛菈的爷爷盖特,叫我老头子就行,等你通过族长的考验就到我这来吧!」盖特摆了摆手,其实在听到他孙nv说罗伊带了个伤患回来还有点讶异,长期受到迫害的贝琉卡对大陆人民肯定有所怨言,见到重伤的家伙没补一刀就算不错了,居然还把人给救回来。
再後来黛菈告知了罗伊那儿发生的事,他一度担心这臭小子该不会是太过偏激,是想把人带回来泄愤的,不过之後罗伊对伤患的态度有所好转,他才安下心来。
直到现在,一见到这名外乡人顶着赫萨特才会有的浅se系头发,他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结果见到对方x前代表贝琉卡信物的坠链之後,他反而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名贝琉卡救了赫萨特人?不、他没记错的话贝琉卡的信物只会出现在亲密的人身上,所以这赫萨特人跟贝琉卡的关系非浅?这简直天塌下来才会出现的奇蹟!
他好像能理解赫萨特来的小子为什麽待在罗伊那儿还这麽平安了……好吧,除了某些伤口据说是「意外」不小心二次裂开以外。
「让他待在这只会不自在,还是住我那儿吧。」还没从最初的震惊恢复过来,罗伊又抛来了一句婉拒的话。
盖特缓了一会儿来收拾太久没起伏过大的心情,过度紧绷的严肃线条松了松,眼睛也没刚刚瞪的这麽大了,才怀疑的看向罗伊。
「臭小子,你认真的?」
「老头你什麽时候对外人有兴趣的?之前没通过族长考验si的那几个外来者可没被你这麽关心过啊。」
凯尔心里咯噔一声,他这些天被罗伊弄得思维相当混乱,居然一直忽略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你居然会救一个你们的si敌回来,还这麽完整的送到我这,不关心一下怎麽行?」老者没因罗伊的无礼感到生气,反而相当好奇瞅着看似有些坐立难安的金发青年,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
「不用太紧张了小伙子,老头我好歹阅历无数,看得出来你不是赫萨特的狂信徒!再说我曾也是从外面进来这儿的,放轻松,只要内心没有怀着恶意,族长不会为难你。」
「哼,有我在他肯定不会被审判的,族长什麽时候回来?」罗伊不耐烦的打断老者,对方抬眉呼声。
「呦,臭小子,你这是要直接保人吗?」盖特还没来得及讶异,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狼鸣。
「啧,说人人到,偏偏还是来这里的时候。」罗伊脸se变得不太好看,向前踏了一步用身t挡住了凯尔的金se发丝,下秒一个成熟的nv音就从门口传来。
「罗伊,不要以为你只是定居在外头就可以随便带人闯进村落!」
「不是有我顾着嘛,正巧有事要跟你商量,直接到你那儿单独谈谈如何?」
凯尔想要探头查看却被罗伊眼疾手快的伸手挡了回去,他有些恼,只听到nv人抛下了一句话。
「我与帕利艾斯在屋内等你。」
轻微的脚步声可以知道对方已经离开,於是他不满的拍掉挡住自己的那只手。
「他已经没问题了吧?」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击打,罗伊也没多说什麽,只是侧头问一旁的老人。
「只要你不折腾都没事,亏你能这麽照顾他,不会是想念你的那个谁了吧……」盖特挥了挥手表示驱赶,边犯着滴咕转身回去忙自个的事。
「……爷孙都一样的多话,走了,德里娜等不了太久。」金发青年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罗伊无视掉那双困惑的湖水绿瞳将人拉起,不满老人的胡说八道。
离开医馆的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一处住所,难得路途上罗伊没有听见旁人恼怒的抗议,反而乖乖的一直被他拉着。
「进去吧,反正只是一点小小仪式而已——看我做啥?」把人赶进去之前,他见到青年那双眼眸难以言喻深深地看着自己一会儿才动身,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罗伊难得犯了一gu心虚感。
「赫萨特?罗伊你是在开我玩笑?」
一踏入门清脆严厉的高亢嗓音就这麽责问而来,凯尔感觉到了一gu如针刺般的寒意,视线一抬就被一只幽绿se的瞳孔给x1引住,视野猝不及防的扭曲模糊。
nvx的声音不容抗拒,连给罗伊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一个箭步便上前快速的抛出一个问题。
「外乡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凯尔?修特?莱拉普斯。」
完全是毫无防备的,才刚意识到不妙,就已无法挽回说出的话语。他骤然一僵,能感觉到不怎麽舒服的视线化为坚定的杀意。他被人拉到身後,罗伊拔出了腰後的弯刀锵的一声挡下了致命一击。
nv人愤怒质问随後而到,不肯退让的施压:「罗伊!你这是什麽意思?你是想要把我族拖入你们的後尘吗!」
「身为领导者你的公正冷静跑到哪儿去了?」罗伊冷哼,刀一横往斜下方一甩卸去了压力,将身後的金发青年护的si紧,「你觉得一个正常的莱拉普斯会乖乖听你说话?看看他x前的东西再作定论吧?德里娜。」
「哦?是吗?」德里那冷笑,左眼非人的幽绿兽瞳重新发出诡异的翠se光芒,直直s入凯尔的眼眸,一gu强迫的jg神紧攫住了他的脑袋。
「告诉我,你的信物是怎麽来的?」
第一次中招只能怪自己的大意,尽管不晓得对方做了什麽,凯尔感觉喉咙一紧,立刻闭上眼杜绝那道诡谲的视线,就要脱口而出的答案y生生从牙缝中转成了另一个字——
「滚!!!」
危机暂时解除,可惜他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贝琉卡。
「你要做什麽!」为他挡住攻击的人忽然倒戈,一个反转钳住自己的双手,前方的nv人毫不客气的伸手就要摘取x前的坠链。
感受到颈部绳练的拉力,凯尔猛地怒睁,难得平静许久的湖水绿再度翻腾出猩红可怕的光。
「你给我放手!!!」
愤怒挣脱了名为jg神的枷锁,躯t奋力挣向前,伴随着被夺走宝物的嘶吼,如同受到冒犯的凶兽不顾一切张嘴就要把冒犯者给撕咬成碎片!
铁锈味很快就传递到舌尖,但却阻止不了被扯断的链子,他瞠大眼,镶着金纹的兽牙落在面前使他一瞬间慌了神。
「还给我!!!」难以言喻的不安以及焦躁感窜升,他痛苦又绝望的吼了声,用尽浑身力气挣开後头的人踉跄几步,还没站稳又被压倒在地,他能听见耳边的低语。
「嘘,安分点。」罗伊皱眉看了一眼流血的手,事不关己地想会不会得破伤风,边催促着nv人,「碰了这家伙的逆麟就快把问题问完,我可不知道能压制多久。」
「这条信物的贝琉卡是你的谁?」幽幽nv音再度响起,被混沌情绪支配的他无法专心抵挡对方施展的异法,只能感受到喉间鼓动,将埋藏在深处的话语倾泄而出。
「我挚ai的人,你满意了吗?该si的快还给我——!」像是恶趣味一般,在回答的同时能感觉到身t一松,他本能地想要在攻击前方的人,对方反应更快,留下了链子迅速退开。
慌乱跳动的心脏在把那颗兽牙链坠紧抓回手中才被安抚下来,稍微停歇的怒火让其余感官苏醒,齿间血r0u的味道慢半拍似的回归,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麽的他立刻侧头奋力咳嗽,甚至因恶心的腥味直接呕吐在地。
「喂喂喂,我的r0u有这麽难吃?」对凯尔的反应很不满,罗伊蹲下来就伸出刚才被人咬出破洞的手,谁知那双狂躁的湖水绿瞳突地转为恐惧,整个人受到惊吓似地弹起,像是见到什麽恶心的东西往後挪了挪。
这让罗伊更不爽了。
「德里娜,你害我手伤了还被嫌弃,我要求伤残跟jg神损失的费用。」
「自作自受。」nvx哼了声收回长剑,看那狼狈卷缩在地的金发青年微不可见的蹙眉。
「他怎麽了?」
「莱拉普斯的jg神非常纤细,你这麽一激当然失常了。」白了nv人一眼,想想这也不是办法,罗伊扯下绑在臂上的布条随意包住伤口,粗暴地把地上的人拎起,不顾凯尔挣扎直接击晕对方,仰头就见德里娜略感兴趣的瞅着他的行为。
「我先把他送去弗兰德那,有事之後再说。」
「我可还没同意放行。」
「少跟我玩这套,你威胁不了我。」金眸骤然冷下,德里娜异se双瞳里的兴味更浓,却没再继续阻止,只是目送对方甩也不甩她的带人离开。
在凯尔的记忆中,他天生是食物链顶端的狩猎者,拥有普通人为之羡慕的血脉天赋。
但是对他来说,这个血脉无疑是一个恶毒诅咒。
过度扩展的五感、极强的治癒力、无视r0ut极限的力量,都是他痛苦的根源。
没有人能理解平时耳边传来的杂音是多麽的吵闹,没有人明白鼻间过度驳杂的气味时常令自己反胃不适,更没有人知道,过度敏感的不只是五官,更是能察觉周遭人们无时无刻传达出的虚伪、恐惧、源源不断的算计以及恶意。
只要情绪受到刺激便会不受控制,难忍的冲动破坏了环境,超越极限的力量连带伤害了自己。
曾经他乐观地想,也许他是幸运的。
因为他拥有一个不畏惧家族名号的母亲,还有跟在母亲身边那些友好的管家仆人,以及,在後来与他生活多年,最亲昵的弟弟。
记得母亲说过,莱拉普斯并不是无法掌控自己的魔鬼,而是因为缺少了常人那道克制自身的枷锁。
「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一个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伤害的人,他能克制住你,让你不再害怕、不再被天赋所困扰。」他的母亲温柔劝慰,唱的歌也相当轻盈温暖,安定了他刚觉醒时因天赋影响而不稳定的睡眠。
但是祸不单行,血脉稀薄无法觉醒莱拉普斯天赋的亲戚不满於现状,他们丝毫不明白觉醒血脉带来的苦痛,嫉恨着继承强大力量的本家。
他们从莱拉普斯分支了出来,替换了姓氏,成为新的庞大家族。打着能控制利剑的名号,在贵族议会占领了一袭之地。他们完美复制了贵族华丽的外表,同时也将贵族y暗的一面实行了透彻。
一切都是权力驱使的y谋,无知的人民根本不晓得,那些残忍血腥,对於边疆遗族的征讨以及暴行,大部分都是分支家族为了满足他们的慾望而诞生的杰作。
所有的罪行都加诸在莱拉普斯身上,可笑的是他们无法辩驳。
因为无法控制情绪,更容易被他人引导利用,也许自己不愿、也许想要发泄,在失控期间无可摆脱自己也有参与屠戮边疆遗族的事蹟。
他不记得那是几岁的时候,他受到了那群亲戚的邀请离开了一阵子。
那天的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恐惧自己的血脉,开始害怕无意识伤害了自己珍ai的家人。
有好一阵子,他只要见到稍微锐利一点的金属锋刃就会陷入可怕的幻觉无法自拔。
他天天被脑袋臆想出的幻影弄的神经紧绷,就算吃了药闭上眼,依旧沉溺在恶梦之中苦苦挣扎。
他的鼻子变得更加灵敏,开始能辨别动物血与人血的区别,并且更加敏感於後者──他害怕看见人t出现任何伤口、甚至流出的血ye都感到极度恶心。
更别说见到si人了,一碰到有人si亡,他肯定直接发狂。
母亲使用天赋所唱的歌已经无法安抚他的情绪,不停替换而来的医生也无法阻止自己逐渐迈向崩溃的jg神,过於抵触人们的接近而奋力挣扎,伤害了想帮助他的人、也让自己的身t留下更多伤痕。
直到那双金se眼睛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凯,不用害怕,有我在。」
柔和的琥珀se泽专注看着他,浅金的se彩彷佛天使降下的圣光净化了埋在黑暗深处的躁动,他的鼻间捕捉到了森林独特的清香,耳边传来了规律的呼x1频率,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在触碰到的肌肤上产生了令人沉稳的安心感。
他看见了满是伤痕的手臂执拗的拥住他不肯放手,蓦然心脏骤疼,那是他从未尝过的疼痛,b陷入狂乱如撕裂般的脑袋还要疼,强烈的痛苦拉回了理智,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不舍。
他小心翼翼地抓着对方的衣物,深怕再度伤到一丝一毫,意识沉沦在温暖的怀抱中,就像是无尽的噩梦里得到了救赎,在陷入沉睡前忍不住低低叹息。
「希恩,我觉得我离不开你了。」
「当然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不会分开。」
他依然是幸运的,因为他终於找到能让制止自己的那一道希望之锁。
却没想到惨剧来的令人这麽猝不及防。
披着红袍的恶徒在他面前夺走了属於他最亲昵的家人,那双金se眼眸紧闭,宛若黑夜里熄灭的明灯,令旅者迷失了方向。
他失去了他最亲ai的家人,失去了能安抚他的金se眼睛。
只留下一条属於对方的兽牙坠链,上头浅薄的金se痕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亲ai的弟弟还存在於这个世界上,还不到绝望的那一刻。
也是那颗兽牙仅存的一抹浅金,得以在狂乱的情绪中挽留住一丝的清明。当德里娜试图夺取他所剩的唯一珍宝,理智随着扯断的绳练直接溃堤,再度失去的恐惧以及绝望占据了主导,依靠本能奋力想要将他的希望给抓回怀里──
「啪!」掌心传来人类该有的温度,脉搏在肌肤上微弱的跳动,凯尔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家伙趴在自己的x前,昏迷前最後一刻的愤怒立刻使他反sx的就要攻击对方!
啪滋!电流来的猝不及防,由手臂直直冲入了脉络,麻痹感蔓延至全身,他闷哼,扩散的疼痛绷直了肌r0u,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涣散的湖水绿瞳慢慢聚焦,视线一抬,链坠已完整的回到他的脖颈,强烈的不安嘎然停下,才有闲暇去注意烙在手腕令他不太舒服的物品。
一块金属疙瘩做成的环圈在上头,凹凸的表面仿若y是把不符合形状的零件强行组装而成,侧边的铁链连结到一处床脚,他稍微举起手腕牵动铁链,床脚对应的环上闪烁出危险红光,刺麻感再度袭上,他赶紧松开了力道。
凯尔有些恍惚,记得上一次戴上类似功用的手环是在两年前,当时的他还未从家族覆灭的惨剧中恢复过来,jg神失常已是家常便饭,必须依靠着手环安置的特殊药品以及电流麻痹身t,以防作出破坏或是伤害自身的行为。
橘红se的灯光随着火烛摇晃,油脂烧灼的味道在空气中飘荡,他还没从电流的冲击回神过来,一声欢喜的惊呼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帕利艾斯在上!你醒了!」
一个b常人还要矮上一半的家伙高兴地挥舞着手臂,微微发福的身材顶着鸟窝似的火红se毛发,浓密的胡须几乎长到了x前,圆润的脸在一团红se中露出细小的黑se眼珠子,衣袖露出的灰褐肤se张显出了并非东方人的特徵。
凯尔眯起眼,对於一醒来看见的画面耿耿於怀,他质问:「你趴在我身上g什麽?」
「噢、伟大的奥兰德贤者总要我们不畏任何危险追求一切,我只是想要研究一下来自於贝琉卡的信物。」矮胖子摆了摆两只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边自我介绍着:「我叫做弗兰德?克拉克,来自於玛卢亚的西塞人。」
西塞人?凯尔愣了半响,没记错的话西边那群家伙天生手脚灵活,在机械科技上拥有相当高的造诣,同时还是整块大陆公认的一群研究狂。
那群科技疯子涉猎了各方面的知识企图与机械融合,偶尔还会捣鼓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东西。要说这群家伙们唯一的通病就是,亲手制作的物品总会追求完美到偏执的地步,甚至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不美观的金属造物。
但是他看到了什麽?一个疑似破铜烂铁的金属手环正扣在自己的手腕上?
注意到凯尔ch11u00的嫌弃表情,那名西塞人立刻哇哇大叫:「停!住手!我知道我的作品并不是那麽完美,但是你的行为是在挑衅西塞人的骄傲!」
「……」
也许是这沉默的态度令西塞人受到严重打击,不依不饶的嚷嚷:「你要给我ga0清楚!并不是所有西塞人都手脚灵活!虽然这是我的缺陷!但是在研究或是理论上我可是b其它西塞人来的更加专业!」
看着对方吹胡子瞪眼,大有不给点交代就不饶人的架式,凯尔不想理会,并且手腕上的铁疙瘩还烙的自己很不舒服。
他说:「所以这就是你把我锁上的理由?」
弗兰德听见一脸得意:「当然不!我这是为了自保!罗伊大人带你来时提醒过了,你这名赫萨特人相当危险……果然是明智的决定!我差点就被你攻击了!」
凯尔冷冷的望回去:「我不认为一个人随便趴在另一个人身上会是礼貌的行为。」
「嘿……我说过我只是想研究一下来自於贝琉卡的信物!」弗兰德不甘示弱。
「但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知道赫萨特的佣兵是如何对待冒犯者的吗?」凯尔眯起眼来回审视着眼前矮胖的西塞人,举起没有受到束缚的另一只手,指关节动了动发出喀喀作响,大有只要对方一接近就会给予狠狠的教训意味。
毕竟只有一只手被绑住不是吗?只要不牵动这简单的电击机关,把人抓过来揍一顿还是很轻松的。
弗兰德也想到了,气呼呼的神情立刻蔫了下去,相当懊恼自己怎麽当初不把人的四肢给绑牢。
冷冷哼了声,他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争吵,皱眉看了手腕好一会儿,想必这名西塞人也不可能乖乖听话把手环解开,因为他肯定会先把人抓起来揍个几拳消消气,所以放弃这个念头,问起其他问题。
「罗伊去g什麽了?」
「哦,罗伊大人与族长正在商讨事情,大人交代过期间有什麽问题让我为你解答……哼!不过你这麽没礼貌!我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弗兰德见到金发青年又往他好不容易组装好的手环扫了一眼,相当不满却又害怕对方使出什麽暴力行为,只能站在原地幼稚的表达抗议。
「哦,我知道了。」
弗兰德被噎了一下,还以为对方终於会服软,结果居然真的闭上了嘴。
显然弗兰德b凯尔的耐x还要少的多,很快就在长时间的安静中开始坐立不安,难得令他非常感兴趣的研究对象就在旁边,他怎麽可能能专心回去做其他的事情呢!
最後还是被西塞人冒险求知的jg神给打败,弗兰德一改方才的态度,略带陷媚的悄悄凑近一小步,可惜弯起的笑被浓密的胡须遮挡,加上眼睛被上扬的脸颊夹的更加细小,埋没在浓粗的眉毛之中,在凯尔眼中就像是一团红se的毛球。
「嘿,我想我刚才不该这麽计较!毕竟未来我们可是要相处一辈子的,或许咱们能重新了解一下好解除彼此的误会?」
凯尔捕捉到了一丝不对,皱起眉:「等等,你说一辈子是什麽意思?」
弗兰德困惑的回望:「你不是通过族长的考验才到这儿的吗?外来者只要经过族长同意进入村庄以後,就别想再出去啦。」
凯尔的脸y沉下来,如果无法出村很多事情就做不了,难不成罗伊也知道所以才无所谓透露出一点情报?总t来说他又被耍了?
大概是脸se太过可怕,紧绷的气氛让弗兰德抖了抖身子,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嘿、放轻松,其实这也没什麽不好,这里的人都很纯朴,而且不论请教什麽问题都会毫不吝啬的解答……噢,别用这麽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在说了,其实不能出村也算是一种潜规则罢了,毕竟除了你我只有医馆的老头子也是外来者。」
稍微清了清喉咙,弗兰德才继续说:「那名老头子是十年前进村的,也没想在出去过,目前这里有太多值得研究的事物,我是不可能离开的!加上已往没有通过考验的外来者都被族长给处刑,唔、族长对外面的人戒心非常重,我想如果提出出村的要求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你知道的,毕竟没人尝试过也不知是否能成功。」
凯尔沉默下来,一想起自己将姓氏暴露在那个nv人面前,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如果真提出这个要求,对方肯定直接一剑了结了自己不可。
「说了这麽多,我还不知道怎麽称呼你呢?」弗兰德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完全没好转的脸se,心里有些打鼓,企图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想知道的方向去。
「……凯尔.修特。」叹了一口气,毕竟能让自己生气的对象不在,加上这家伙圆圆胖胖的像个红se不倒翁,想要牵怒面对这张有些ga0笑的脸也提不起什麽脾气。
「哦,凯尔,请允许我这麽叫,你也能叫我弗兰德!这样我们就算是朋友了!」弗兰德有些高兴彼此又熟悉了一点,擅自将青年划入了朋友范围。
然而对凯尔来说,对方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罢了,ch0u了ch0u嘴角,却也不想在这方面幼稚的争论,随即弗兰德又道:「嘿、那麽做为朋友,我有个请求……」
「不行。」还没说完,凯尔想也知道对方想g嘛,看那眼神不停朝着自己x前的坠子瞧,白了一眼将项链塞回衣内,耳边传来了充满遗憾的叹息。
不过这链子怎麽好好的呆在自己的脖子上了?记得他可是把坠子抢回手里的……思至此,凯尔危险的眯眼瞪向这名西塞人:「你动过我的项链?」
弗兰德赶紧头手并用的摆了摆:「不、不!我连碰都还没碰过呢!我正想研究的时候你就醒了!」
他怀疑的瞅了瞅,直到弗兰德又要炸毛才收回目光,既然不是对方g的那会是谁?
脑海浮现了昏迷前的金se眼睛,凯尔不知道该恼怒还是该无奈,似乎每次昏过去都跟罗伊有关系,或许是对方帮他把坠链挂回去的也说不定?
一想起前阵子罗伊种种对伤患的「照顾」行为,他被自己的想法惊悚到了,甩了甩头将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後。
很快,不甘寂寞的弗兰德在他思绪告一段落後又锲而不舍的抛出了其他要求:「嘿,如果我不在打那个贝琉卡信物的主意,那麽本身种族间的交流你不会拒绝的吧?要知道西塞人总会在各个领域寻找灵感……我一直认为赫萨特的力量泉源实在是不可思议,就算我多年研究东方的魔法术式,也不能结合机械模拟出赫萨特人的力量习x!」
不等青年回答,弗兰德从书柜ch0u出了一本厚重的笔记,掀开的力道太过急切,导致夹在里头的纸张散落一地,他能见到羊皮纸被绘满疑似某个机械设计图的模样。
「啊哈!我找到了!」弗兰德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设计图被人观看,终於找到自己标注的页面,眼睛闪烁着狂热的jg光,完全遗忘了方才青年表露出想揍人的念头,不顾自身危险窜到了床边滔滔不绝:「赫萨特人的血脉至今为止没有半个西塞人完全解密出来!你们的血脉能触动基因的活x──也就是进化!所以你们的身tb其他国家的人而言还要来的强健甚至拥有更好的恢复力,而且其中某部分基因还会变异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唔、你们都称它为天赋对吧。」
弗兰德边从书里的内容概括出结论,盯着青年的表情就像是盯着一块肥r0u,所幸他露出的猥亵笑容被浓密的胡子给遮挡,否则等待他的肯定是一颗拳头!
「所以我想知道你的天赋……嘿,我也不是白问的!做为交换,如果有什麽需要我能帮忙,例如制作武器还是防具──喂!喂!你那时什麽眼神!我是jg确的理论派!你懂意思吗!我也知道自己在制作能力方面很有缺陷!但是jg细设计图还是拿得出来的!到时候我在帮你介绍个优秀的工匠不就解决了嘛!!」
凯尔勉强收回了嫌弃的视线,看着弗兰德诚恳的表情犹疑了一会儿,还未答覆对方又开始滔滔不绝:「算啦、算啦,你们赫萨特的天赋解释起来简单的令人发指,我可不想听见什麽力量变强还是速度变快这种笼统x的答案!不如你直接给我点样本作研究吧?不需要多、一滴血就够了!」
根本不给人机会,弗兰德立刻从边上的柜子拿出了玻璃管以及小刀递到面前,凯尔被这举动给愣了半响,无言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弗兰德又道:「哎呀、你得想想这可是核算的买卖!一滴血并不会造成威胁!你也知道西塞人的t质无法像东方人一样使用神奇的魔法,就算我们是研究狂人好了,一点点的样本我们也只能测出基础的东西并不能做任何事,况且我不是答应你会为你画个设计图了嘛!不然这样,不限小物品,你想要一台特殊的飞行器也行……」
聒噪的碎碎念如魔音传脑让凯尔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受不了的恶狠狠瞪着人低喊:「给、我、闭、嘴!」
西塞人受到惊吓的哼唧一声,乖乖停了下来,然而嵌在红se毛团里的眼珠子骨碌碌打转,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意思打着其他主意。
不想再被弗兰德给sao扰,凯尔按下额间暴起的青筋,很乾脆的伸出手让刀子划破指尖,血ye流入了玻璃管,也不管是否多了。
这时候他稍微庆幸,因为伤口还未癒合身上的血味早已让嗅觉麻痹,反而不用担心出血引发不舒服的反应。
弗兰德惊喜的欢呼:「赞美赫萨特神!你真是慷慨!如果以後你需要什麽帮助,我弗兰德?克拉克义不容辞!」
「我说弗兰德,如果你这句话要是被德里娜听到小心被她的剑给劈成两半。」
一道陌生的声音冒出,凯尔一转头就看见罗伊似笑非笑的依靠着门框,看着西塞人滑稽的反应。
「噢!你知道西塞人都是无神论者,那些信仰不过是我们赞美的用词,罗伊大人。」虽是这麽说,不过被这样警告弗兰德还是抖了一下圆胖的身t,略带讨好的笑了笑。
「所以你该庆幸是我过来而不是德里娜。」罗伊耸耸肩,看着弗兰德宝贝似的揣着装了红seyet的玻璃管,又看了看床上青年腕上的手环,意味深长的g起唇:「你们看起来相处得不错?原来囚犯的身分更能让你放松一点吗?亲ai的凯?」
「不劳费心!」凯尔冷下了眸子,也不知道这人出现又想g什麽,不禁意间瞥见了对方被绷带包得紧实的掌心。
「怎麽?还记得你的杰作?」注意到青年的视线,罗伊刻意扬了扬受伤的手,随後想到什麽表情立刻转为了紧张:「噢,可别告诉我你有狂犬病啊?」
「咚!」弗兰德手上的小刀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罗伊身边的墙壁被锐利的刀刃给狠狠扎出了一个洞。
罗伊丝毫没感觉到危险,还偏过头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袭击他的凶器:「啧啧啧,不得不说你真的进步很多了,以前你可不敢这麽做。」
弗兰德吞了吞口水,好一会儿才从青年凶狠的动作给拉回神,终於想起自己早就踏入了对方可以拿捏的范围,刚才还因为太过亢奋完全忘记得罪人的事情。
「算了,弗兰德,把你的玩具解开,我要带他离开了。」
也许是担心青年想起刚才的不快想要重新算帐,反正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没必要纠缠。弗兰德听话的赶紧将人松绑,迅速的退回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转了转被金属疙瘩压上红印的手,凯尔看着弗兰德因他得到自由立刻窜回角落露出活怕被教训的模样,ch0u了ch0u嘴角,西塞人的个x还真是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