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里?”
他站了起来举目四顾,远处一片漆黑,荧幕光亮所及之处,全是空着的座椅,没有一个人,只有他。
于是他重新坐了下来,凝视着那些滚动播放着,只剩下几抹彩色流光的荧幕。
“走马灯?难道我快要死了?”成默蜷缩在椅子里自言自语,“这样也好。”
他忘记了一切,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在黑暗中缥缈的光。
“看上去有些像是极光……”成默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死了,能不能看见爸爸和你……”
他觉得内心变成了巨大的空洞,无力和疲惫在缓慢的浸没他,死亡也变得不那么令人害怕。
“我真的很想你们。”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他第一次失去乌洛波洛斯的夜晚,他从梦魇中醒来,那个女孩就在他的身边。
这让孤独的他感觉到了无比的安慰。
因此,他握住了那个女孩的手低声说:“我刚才做梦,梦到了银河与深海,我去到了银心,呼啸的电离风形成了流光溢彩的悬臂,它们从黑洞里长出来,变成了漫天的繁星。我被黑洞吸了进去,坠入了深海,银河和宇宙消失了,天空和海也消失了,只有一束光远远的投射下来,我在失重里沉入永恒的黑色海底,极光和你一同站在光的那头……”
那个女孩微笑着对他说:“不会的。我就在这里,在你身边,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们生命的时间轴并不是直线,而是一个完美的圆……”
“现在这个圆要重合了吗?”
成默感觉到了一丝欣慰,可又觉得遗憾。
“我一直做的不够好,可我已经尽力了”他想,“尽力的人不应该被责怪。”
他仿佛在那飞驰的画面中,在那虚幻的极光里,看到了那个女孩向他伸出了手。
他想放下手中的“七罪宗”,握住她的手。
他注视着她寂静的脸庞。
“啊,为什么要流泪呢?为什么马上就要见面了你却要流泪呢?谢小进!”
“我不想看见你哭呀,让我为你擦干它……”
……
哈立德从狙击镜里看着穿着粉色套装的黑美人,在车队中如穿花蝴蝶般潇洒的纵横跳跃,可就算是他,子弹射击的速度都跟不上她辗转腾挪的速度。
不过片刻,刚刚抢了雇佣兵的装备,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强大车队就被弄的一片狼藉。
眼见黑美人又是凌空一脚踹翻一辆灯塔最先进的ampv装甲车,紧接着脚上像是装了弹簧,跳到了滚了好几圈的ampv装甲车边,踢足球般抡起大长腿,飞扬的足尖闪烁起了光芒,如拉开的弓弦,弹在装甲车的侧面。
体态威猛的ampv装甲车,便像是皮球一样在砂石地上翻滚了起来,如同乐高积木拼装而成的矩形装甲车着实坚固,竟没有散架,只是变成了不规则的球形,在撞击了好几辆装甲车之后,才慢慢停了下来。
钢铁崩裂之声响彻整个戈壁,这鬼神莫测之力让行进中的车队为此停滞了下来,战场是密布着恐惧的阴霾,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焦急的询问和恐惧的汇报反复在对讲机里聒噪。
担任指挥官的斯坦格和塔梅尔大校都已经焦头烂额。可他们根本没有应对天选者的经验,即使武器装备还算先进,一时之间仍旧束手无策。
眼看刚刚才拿到手的战车和坦克被摧毁,英勇的酷儿德年轻人不断的在牺牲,斯坦格心急如焚。
“怎么办?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斯坦格回头问坐在后座的塔梅尔大校。
脸色灰败眼神黯淡的塔梅尔大校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没办法。除非我们也有天选者。”
斯坦格怒声说:“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们酷儿德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了!”
“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塔梅尔大校指向了远处遮天蔽日的金色沙尘暴,“好好看看,那是我们人类可以抵抗的玩意吗?”他闭上了眼睛,垂下了头颅,“神也不过如此。”
“你不过是为你的投降找借口!”斯坦格怒斥道。
“你要这样认为,我也不想解释!”塔梅尔大校撇过头不与斯坦格对视。
“不,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你得向死去的首领解释,不是我。”斯坦格的愤怒陡然间爆发,“看看可怜的海勒,她就只有一个父亲了,好不容易逃过了病魔,但却被自己人喂食了‘佐拉姆’,任由他死在冰冷的风中。”
斯坦格的指责让塔梅尔大校的身体颤抖,他的表情像是溺水了一样难看,就像濒临崩溃的求救者,片刻之后他缓了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颤声说道:“如果在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这样做。我没有办法看着我们的孩子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去送死!我没有办法!我知道我有错,可我又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只能看着孩子们去死,我自己不怕死,可他们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稍微和平一点的时代。他们不该这样死去!我又能怪罪谁呢?怪罪把战争随意就施加给我们的国家?怪罪那些把我们当交易物品的天选者?还是怪罪我们酷儿德人实在是太孱弱????告诉我斯坦格!我还能怎么做?”
斯坦格无言以对,他颓废的缩回了座椅,一时之间车厢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让我上去试试。”坐在副驾驶的哈立德打断了焦灼不安的气氛,他掀开了上衣,亮出了挂在里面的炸弹,“虽说大不过,但也许能给她造成一点伤害。”
塔梅尔大校睁开眼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哈立德身上挂着的那些炸弹,冷声说道:“这点炸药,你接近不了她,根本不可能给她造成伤害。”
“也许我能行,我的动作比较快。”
塔梅尔大校冷笑道:“快?能比那个黑鬼快?”
“那……”哈立德无奈的说,“那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如果说有一车的八硝基立方烷呢?”斯坦格大声说,“不只是一车,我们有四车的八硝基立方烷呢?”
塔梅尔大校隔着后视镜和独眼龙斯坦格对视,沉默了一会他才开口说道:“可以试看看……但是开车的人肯定会……死……”
“我没关系的。”哈立德说,“让我去。”
塔梅尔大校摇了摇头,“一辆车不够,堵不住她的位置。”
“算我一个。”斯坦格咧嘴笑了笑,“想当年不是首领给我做手术,我可不只是丢掉一只眼睛,而是早就死了。”
“那就还差一个人。”塔梅尔大校低声说。
“还有谁?”斯坦格挺直了身子奇怪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