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1)

一想到这样的可能,一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修真小辈耍得团团转,火气当即涌上心头,那魔修当即选择了动手。

数个法诀被他接连使出,共同组建成一个紧密的囚牢将那玄鸟控制在半空。

阴冷的魔气顺着羽毛的缝隙触摸到底下的皮肉,并在其主人的控制下化作嗜血的魔物,穿透表皮直直扎入血管之中。

玄鸟吃痛,本身的灵力显然不足以支撑着它抵御魔气的侵袭。

扑闪的双翅一阵无力,竟直直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魔修信步朝着玄鸟的方向靠近,他以一种几乎蔑视的神情俯视着地面上仍在挣扎低鸣的玄鸟,用魔气牵引着那个外形小巧的葫芦形法宝,抓在手里。

魔修冷笑:“不会吧,都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藏在这里面不愿意出来,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还有别的活路吧?”此时占优的还是自己,即便心口尽是被戏耍后的愤怒,最后还是能勉强保持住理智。

他话音刚落,大概是沈宁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死亡或早或晚,躲在法宝之中的最终结果,无非是被强行连着和法宝一起捏碎,这个从刚才起就数次挣扎着逃亡的筑基修士看着像是终于落入了绝望,自个从法宝中先一步站了出来。

“对啊,你说得对,我确实无路可逃,没有别的办法了。”沈宁低垂着头,声音压低像是绝望到了极点。

此时双方距离极尽,从法宝中脱出的沈宁离魔修甚至还不到半米的距离,双方只甚至只需要轻易一抬手就能直接触碰到对方。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率先做出反应的反而是被逼到了绝路的沈宁。

面对着将他逼到绝境的魔修,他不退反进,反而主动上前凑到了近前,抬手径直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这看着明显不正常的反应显然也让魔修下意识生出了不妙的联想。

也不知道他究竟都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并在感知到周身驳杂混乱的灵力流后,惊惧伴随着不可置信的意外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了他面容上。

“你……”你这不是想要自爆吧?

他怎么忘了,他怎么被这点小情绪冲昏了头脑,只是因为想要看一眼对方面上可能出现的绝望,以此来满足自己好胜心,就因此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动手。

修士要真是被逼到了绝境,倘若能豁得出去,倘若时机合适,大多都是会选择玉石自焚直接自爆的啊!

此时双方本就离得极尽,以他现在被强行压制了修为的情况来说,怕是真的会因此而遭受重创。

沈宁这家伙,难道在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刻意躲藏在法宝中,只为了等到这个机会?

魔修紧盯着沈宁的脸,时间在此刻仿佛被强行拉长。

他看见沈宁缓缓抬头看向他,嘴角上扬,居然在此时还能对着他扯出一个笑来。

“来啊,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死吧。”沈宁平静的语气让他在其他人眼中看着越发显得疯狂,“你是什么修为,筑基,金丹,元婴,还是别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秘境之中,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是个筑基。有个大能好心给我陪葬,也算是我赚到了。”说着,他甚至还稳稳踩住了玄鸟的翅膀,竟是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玄鸟凄厉的叫喊声响在了耳边。

这只在过去的短时间相处后,就充分了解了它如今主人恶劣秉性的高阶灵兽也是真的认定,沈宁在被逼到绝境后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

它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早已和沈宁签下了主仆契约,倘若沈宁当真自爆它无论如何也让无法躲过死亡,于惊恐中妄想着逃生。

灵力的暴动越演越烈,被强行压缩在气海的灵力一度超出他本人的承受范围,使得沈宁嘴边甚至都溢出了鲜血。

那一抹血色描摹着沈宁的面容,使得沈宁看着越发邪性,瞧着甚至比眼前的魔修本人更像是个令人畏惧的恶人。

意外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心情从得意转变为惊惶也不过是短短几息之间。

在这个紧要关头,再谨慎的人也会被此时紧张的氛围感染。

魔修伸手想要推开沈宁,下意识想要取出传送玉佩离开秘境。

没成想沈宁却反而选择了主动松手。

紧接着,只见一抹剑光迅速闪过自己眼前,伴随着自己断裂的手臂骤然划过视野,下一秒剧痛从丹田处涌出。

他缓缓偏头看向沈宁,如今的沈宁依旧是那副笑着的样子。

沈宁的神识顺着自己的长剑向外延伸,不期然从对方丹田看到了一个五官和魔修尤为相像的婴孩。

长剑微微偏转,涌入的灵力让这枚本就脆弱元婴于瞬息间被撕碎。

沈宁:“我倒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是元婴……不过也就这样了,只可惜你这辈子到此为止,也只能是个元婴了,你最开始就不该跳出来碍我的事。”

只有让对方认定了他毫无还手之力,沈宁才能尽可能地靠近对方,避免对方中途逃离秘境的可能。

只有让对方认定了让他被逼到绝路意图放手一搏,对方才会在惊慌之下,给他留出动手的机会。

同样被压制到筑基期的修为,也给了沈宁在近距离动手直接弄死对方的可能性。

迎着对方惊讶的眼神,沈宁身上的气息再度被强行克制着压平,被强压在丹田的灵力在这一瞬间也跟着沿着经脉从体内四溢,强行散去气海暴动的灵力显然也让他跟着受了不少伤。

——这也是魔修会相信沈宁是真的意图自爆的原因。

毕竟谁能想到,有人居然能赌上自己后半辈子的修真路,居然只是为了谋划着把他弄死在秘境中,以此来避免自己的计划中途夭折。

沈宁:“很惊讶么,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做么?你不会真以为你已经把我逼到了绝路吧,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居然还能这么天真。”

“我就说啊……人类的情感还真是世上最容易被操控的东西。对自己实力的笃信让你忘却了危险,直面死亡的恐惧让你也跟着丧失了理智。”

“像你这样的蠢货,就是修为再高,也注定了只是炮灰的命。”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也像是这次终于开始觉得满意,至此终于舍得了解这一切,将剑刃缓缓刺入对方的心口。

希望动作慢点,也能避免自己被血溅个全身吧……上次妖邪血液里的那股子腥气,还真是把他恶心得够呛。

沈宁想着这些不相干的事,缓缓结束了这一次的逃杀。

老实说,因为刚才为了能演得更像真一点,沈宁也是真的强行压缩了气海中的灵气做出了要自爆的样子。

现在哪怕彻底散去这一身灵气,经脉里还是一阵一阵地抽疼,显然伤及了根本。

但并不重要。

他最开始本来也不是什么修真者,所求的从头到尾也不是什么长生。

于是哪怕如今经脉受损,他依旧还能保有理智。

沈宁缓步走到了魔修的尸体边上,他走到魔修散落的肢体边上,随意用剑斩断了那脱离身体后依旧紧攥着传送玉佩的五指,末了从血泊中捡起了这枚脱离秘境的“门票”。

事情发展到这差不多也算是有了个还算合适的结果。

沈宁找了个勉强还算是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艰难取出药瓶,吃下随身携带的止疼丹药。

他盯着寻踪法器上先是的沈宁的方位,又强撑着等了一会儿。等到确定阙星澜的位置离自己比较近后,确认这个距离不会再出现别的什么意外后,勒令玄鸟给他望风,这才放心沉沉睡了过去。

于是当阙星澜循着法宝的指引找过来后,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昏死在路边、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师兄。

毫不夸张地说,在这一刻,阙星澜的心跳都跟着骤停了一瞬。

毫不夸张地说,后面就是我不怎么擅长的领域了。_(:3」∠)_

加上过年有点忙,之后开始日三。

猩红的血像是有生命一般包裹着眼前的青年,沈宁悄无声息地倒在血泊中。

有那么一瞬间,阙星澜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孱弱的童年。

女童尖利的哭喊声就响在自己耳边,刺目的红淌了满地占据了他的所有视线。理智和情感都在不断催促他上前,而他最终能做的,便只剩下站在原地旁观一条生命的彻底逝去。

就如同现在一样。

所有与他同行的人都会因为他被牵连着最终丧生,独独只剩下他被迫沿着既定的路继续往前。

曾经的妹妹是这样的,如今的师兄也是这样的。

哪怕沈宁曾逃脱原本的命运,但因为他的缘故最终还是难逃一死,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最终都不得善终。

天道注定了他必将在拥簇中孤独一生,于是他眼中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像是流星一样,从他眼前一闪而过再寻不到半点踪影。

只是为什么一定得是沈宁呢?

沈宁不该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倒在血泊中。

他可以骄傲地俯瞰众生,他注定自由地行走人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他的缘故彻底断送了后半人生。

最该死的明明是他。

阙星澜冷静地批判着自己,厌弃着自己。

直到片刻后因为几声细弱平缓的呼吸声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神识早在刚才那片刻的恍惚中便尽数覆到了沈宁身上,近乎于本能地确认了对方身上的那丝缕生机。

至此,阙星澜突兀地急促喘息了片刻,像是终于得以从自己的想象中的噩梦中惊醒。

只是沈宁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事后免不了迁怒,对他生出不满了……不过这已经能算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心境终于缓步走上前。

阙星澜一点点靠近沈宁。他走到沈宁面前,明明清楚自己这样可能会惹得对方不满,手却还是试探地触碰身前人温热的皮肤,像是在神经质地再度确认某个已然被证实过一次的答案。

他手上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然而昏死在原地的沈宁还是被这阙星澜的动作惊醒了。

沈宁被自己近乎于本能的警惕心催促着醒来,一打眼就看到了背对着光站在自己面前的阙星澜。

因为骤然睁眼,光线在短时间内的明暗变化让他一度没办法看清阙星澜脸上的表情,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睁眼的瞬间,就感觉到周边这近乎于凝固的氛围。

沈宁看着来人,忍不住出声挑剔道:“阙星澜?总算是在事后紧赶慢赶着到场了啊,你这来得可够慢的。”

然而阙星澜的反应却很奇怪。

阙星澜看着全无半点反应,像是彻底僵在了原地。

直到沈宁话音彻底落下又过去了数息之后,像是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阙星澜的声音里还带着点近似于心有余悸的颤抖:“还好……对不起,师兄,我来晚了。”

沈宁何其聪明,又兼之通以人性,他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此时阙星澜身上的异常的来源。

“阙星澜,你刚才不会是以为我死了吧?”沈宁毫不避讳地这么说着,他的双眼逐渐适应周边的光线,微微掀起眼皮,并在最终看清了阙星澜那张平时罕有表情的死人脸上的后怕。

……还真是和他想象中的没什么差别。

沈宁一时有些无语:“亏我刻意让这么大只灵兽在附近帮我盯梢,但凡你以平时的小心谨慎抬头往天上看上一眼……啧,你作为修士,那份在秘境中该有的警惕心难道都没了么?”

阙星澜没说自己刚才多次尝试确认眼前人生死的动作,没有反驳依旧只是道歉:“抱歉,师兄,你别讨厌我。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乐意牺牲自己的人。我始终觉得……就算是师兄你哪天真遇到了什么强敌,也绝不屑于用这样惨烈的方式取得胜利。”

于是在看到沈宁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后,才会在最开始想当然地生出类似的联想,甚至于失神无暇去看旁的事物。

阙星澜说话间仍紧盯着沈宁脸上的表情,像是再三确认自己的这位师兄没有因为这场意外从而对自己转变态度后,至此终于能稍稍放下心来。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沈宁记仇懒得说,打算把这笔账在未来和他慢慢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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