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件外套是孙灿帮他收拾好后,他从宿舍公寓带回来的,自己房间凭空出现一件别人的衣服实在说不过去。
余丞硬着头皮出声:“国民男神真会开玩笑。”
结果褚寒峰轻飘飘回了句:“怎么,从我身上扒下来就是你的了?”
余丞:“???”
这堪比流氓行径的字眼直冲天灵盖,打得余丞猝不及防,嘴比脑袋反应更快:“谁扒你衣服了?!”
“你说呢?”
褚寒峰黑沉的眸光在夜色中显得晦涩不明,随后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鼻息间发出短暂的模糊笑音,嗤道:“余丞,你是真喝断片了还是故意装傻,差点把人打了还被拍下传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你以为当时是谁把你送回去的?”
余丞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问题他其实事后早问过孙灿,可那厮讲他把佟时得罪了直接踢椅子走人,等孙灿得了消息赶到现场,他早跑得彻底没影了。
根据后来孙灿找来公寓的情况看,余丞一直默认自己喝醉后应该是直接回去了。
可突然被褚寒峰这么冷嘲热讽了一番,他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巨大怀疑。
鬼使神差的,余丞一言不发低下脑袋,开始翻手机里的最近通话。
看见褚寒峰名字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
长串的去电记录都被对方拒接,时间点也卡得刚刚好,正是他与佟时争执不久后。
“我……”
余丞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的酒量确实不好,可没想到能飘到这种程度。
在褚寒峰兴师问罪前,余丞决定先发制人:“我那天没别的意思,就是喝醉了。”
褚寒峰没应声。
余丞问:“咱们恰好遇见了?你不是没接电话吗?”
褚寒峰盯着他瞧了良久,倏地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他拿过余丞的手机,在余丞措手不及的震惊目光下,点开微信找到自己。
随着指尖轻轻触碰,其中一条语音消息便通过听筒播放出来。
——“哥,我难受。”
或许是二人都没有说话的缘故,这又轻又软的嗓音便在微弱间,无比清晰地钻进了余丞的耳朵里。
是他的声音。
余丞:“???!”
草!
好踏马恶心!
可余丞不知道,这短短几个字,轻易便与九年前的某个瞬间重合在一起。
当时的余丞也是这样。
轻软声线带着似有若无的不稳呼吸,就这样随着听筒里嘈杂不堪的背景音,一并传到褚寒峰的耳朵里。
平日里嚣张惯了的小少爷难得乖顺下来,配上醉酒后含糊不清的低哑嗓音,莫名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所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星星点点,在不经意间点开那条语音消息的那刻,重新闪耀起薄弱微光。如同随着华灯初上时乍然袭来的那阵凉风,呼啸而过……
却虚张声势般只卷起一层微不足道的细小尘埃。
只可惜余丞的消息来得突然,听见的不止他一个。
这近乎暧昧的语气激起薛济的莫大兴趣,非得盘根究底问个明白,在面对褚寒峰的再三冷眼后陡然打通任督二脉,揶揄问他:“是那个读书时候就追在你身后跑的弟弟?这都多少年了,我还以为你们没有联系了。”
的确没有多少联系。
后来他去国外念书,就更是如此。
直到——
去年他在某场电影的首映礼上,匆匆瞥过观众席上满眼认真的俊秀轮廓,虽还残留着当年熟悉的稚气影子,可又很不一样,五官长开后的那种锋利漂亮明显比当初还要吸人眼球。
应该谈不上有多喜欢。
可确实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不然……
当初也不会在搀搂着少年人走进房间后,由着怀中人胡闹,最后放纵对方拽着他一起倒在那张床上,任似是而非的暧昧气息在彼此间逐渐蔓延。
这回也不该因为薛济一句打趣的玩笑话,真怕这不谙世事的小少爷酒后被人迷迷糊糊捡尸,干脆耐着性子在酒店门口把人拐进了自己的车里。
只是余丞真的很能闹腾。
前一刻还在踢椅子、捋袖子要揍人,下一刻又咕咕哝哝的嘴巴没个消停,骂骂咧咧吐槽了佟时一整路。
短暂的分秒之间,褚寒峰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
包括那个遥远的夜里,少年人触碰到他喉结的炙热指尖,玩弄似的轻轻摁在他的脖颈间,随着交缠的体温和气息,连喉间都萦绕着某种发涩的灼烧感。
以及不久前,喝得酩酊大醉的某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余丞死死拽着他的外套衣袖不肯松开,被他忍无可忍地捏着发红的两颊威胁,如果再不撒手就把人丢到窗外江里去喂鱼。
不知道是嫌他的语气太凶,还是确实被弄得有些疼了,那人漂亮的瞳孔里露出几丝迷茫微愠的色彩,短暂思考后,连眉心也不满地皱得更紧……
恍然间,褚寒峰忽然听见余丞格外别扭的声音落下来:“我错了还不行吗?”
褚寒峰静静看向眼前人,二人一站一坐,眸光落下来的时候眼睫也随之微垂,在眸中映出浅淡阴影,显得那乌沉的瞳仁没有丝毫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