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机械地摇头:“我不吃,你吃。”
水荔扬笑得有些僵硬,语气仍是小心翼翼:“以后你和思弦思淼我都能照顾好的,你别担心。”
他目光里的希冀被徐茹的沉默一点一点浇熄,对方已经连张张口欺骗他都不愿意。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课了,晚上过来看你。”水荔扬顺从地收了保温桶,深深看了徐茹一眼,转身出了病房。
住院部楼下是停车场,车位永远是凌乱而塞满的。水荔扬提着保温桶,看着大楼阴影外那毒辣的日头,叹了口气。
他找了处阴凉坐下,打开桶盖,开始慢慢地吃饭。
这是他第一次学做排骨,还算可以。原本是做给徐茹吃的,所以少油少盐,没什么味道。他就着小米粥吃了一些,天热得也没胃口。
手腕上的红绳明艳,水荔扬呆望了半晌,摸摸红绳,自言自语地笑起来。
“想吃冰淇淋。”
“算了,好贵哦。”
他觉得吃饱了,正要收拾饭盒,忽然听见什么地方有人在大喊。这种事他早就见怪不怪,医院是痛苦和希望并存的地方,人间的地狱与天堂在这里交汇,绝症病人无助的祈祷、新生婴儿洪亮的啼哭,每日交替不断。
几个保安穿过停车场往大楼里跑去,水荔扬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上课。一个年轻的护士从他身边跑过,急匆匆对着手机说道:“消化科住院部有患者跳楼了,快点叫人!”
水荔扬耳边一阵阵地嗡鸣,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冲进了花园里围观的人群,冲上前的时候怕得发抖,他脑海中已经构想出最可怕的场景了。
地上那血淋淋的人形并不是徐茹,但他也认识,是隔壁病房一个刚做完胃癌手术的男人,恢复得并不好,夜夜因为并发症而痛得哀叫。病魔没有夺去他的生命,他自己却先放弃了。
水荔扬后知后觉地双腿发颤,他慢慢地退出了人群,将自己隔绝在那些看热闹的人之外,然后转身跑进了住院楼,电梯也没有等,一路狂奔着上楼。
他再次冲进病房的时候,徐茹正站在窗户边上往下看,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荔枝,怎么回来了?”
“妈……”水荔扬把保温桶放到地上,缓缓地走近徐茹,“你在看什么?”
徐茹沉静地指了指楼下:“隔壁的跳楼了。怎么,你以为是我?”
水荔扬再也撑不住了,他抓住徐茹的病号服袖子,用苍白的笑容掩盖恐慌:“你好好养身体,我会有办法的。明天我去把钢琴卖掉,还有小提琴……搬家的时候很多乐器都没有扔,我可以卖的。”
“钢琴不能卖。”徐茹摇摇头,“荔枝,你要弹下去。”
水荔扬不会管她说什么了,毫无逻辑地交代了一堆,徐茹似乎有些不耐烦,对他说:“快去上课,我要睡一会儿。”
她推开水荔扬上了床,背对着人,沉默地抗拒外界的交流。
水荔扬毫无办法,只能一步一回头地走出病房。他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忽然看到徐茹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带着种淡淡的微笑看着他。
“妈妈爱你,荔枝。”
她说完,又躺下了。
这句话是她留给水荔扬的最后一句话。
当晚,她死于急性胃出血导致的休克,水荔扬只在她被推进手术室之前匆匆看了一眼,再见面时,是在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