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多年来,真正活着,还站在面前的,却是这个面和心不合的四爷。
佛爷的心情,很难说。
喜的是重逢故人,还是自家兄弟。
忧的是这兄弟,面善心不善,如路人一般。
四爷倒了一杯水,推到了佛爷面前,“我已经很多年不喝酒了,以水代酒,这一杯水,算是对当年不辞而别,赔罪吧。”
佛爷端着水,一饮而尽,“当年陈皮找你,是你安排的?”
四爷没有否定,只是道,“当初怂恿陈皮干这事儿的是谁,佛爷还记得吗?”
佛爷道,“当然记得,当时民国安排在沙城的监军总长陆建勋!九门的死对头!作梦都想灭了九门!”
“对!”四爷抱着肩膀,念了一句,“陆建勋是半截李的人。”
佛爷眼神玩味,“老三的人?”
四爷打着节拍笑吟吟道,“那上三门为官,军爷戏子拐中仙,正如烟上月。那平三门曰贼,阎罗浪子笑面佛,正如杯中酒。那下三门经商,美人算子棋通天,正如花下风流。”
“上三门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佛爷您就不说了。”
“二爷当年惹的那些事,也不敢多说。”
“唯有拐中仙的三爷,故事最少,即使是九门,也只知其姓氏李,而未闻其真名。他平生喜死人超过活人,挂在嘴头是一句,人知鬼恐怖,鬼知人心毒,若要两不知,莫管人间事。平生最喜欢住在义庄古墓,和死人相伴,这是他唯一能睡的着的方式。”
“而他第一次被发现,也是吴老狗那一次盗墓,挖了个活人出来。”
“这活人就是三爷,三爷瘸着腿用一根拐棍把吴老狗最能打的三条狗全部打瘸,眼看着要干掉狗五爷,最后是我出手救了老五,而我也就那一次知道了他藏身之地和一些秘密。”
佛爷看着水蝗,“你的隐居退出也是老三指点?”
“没错。”水蝗道,“陆建勋也是他的安排。”
佛爷捏着玻璃杯,脸色不是很好看。
水蝗四爷道,“佛爷是不是在想,叛徒就在身侧,还是九门的上三门?其实这事儿,我也问过三爷,你猜三爷是怎么回答我的?”
佛爷莞尔一笑,“怎么说的?”
四爷道,“三爷说,佛爷你赢不了的,这一次就算你赌上了自己所有身家,你也赢不了!与其无所谓的牺牲,不如留下一线机会,他年机缘来了,天地变动,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火车嘟嘟声响彻,进入了漫长的隧道。
黑暗覆盖在了火车车厢里,就好像当年老九门那一段历史一样,黑暗而压抑。
黑暗里,两个男人的声音回荡。
“你这次去张家,是去请罪,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