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夫人脸上挂着泪,“如果到了那一天,两宫太后怎么处置?”
星河眼下只想打发她,陪着笑脸说:“天下都在您和您儿子手上了,处置一个没人撑腰的太后还不容易?”
梁夫人琢磨了下,发现她言之有理,便慢慢平静下来。说真的,至亲之间性情的传承,真是充满了无比的玄妙,敏郡王是个老实头儿,他母亲也差不离。这样的人拿来顶头是极好的,但要顺利送上高位,确实不是件容易事。
“您常往皇后宫里跑吧?近来见着她身边长御了么?”
梁夫人想了想,缓缓摇头,“说起来将有三四个月没见着她了……”
星河隐约觉得不大妙了,进出宫门的记档,她也走人情查看过,并没有闻啼莺的名字。这就说明人还在宫里,既然在宫里,没有不上值的道理,可见皇后是把人藏起来了。年下宿家通过骑都尉的关系和惠皇后结了盟,但这位惠后并没有全然信任他们。她也发现了,最近延龄公主入宫较勤,皇后娘家虽不得力,但驸马都尉燕云深的家族,却在大胤门阀中排得上号……只盼着延龄公主不会成为下一位陨落的公主,大权当前,能做到无动于衷的,大概只有死人了。
宫中琐事纷杂,有时候星河宁愿窝在衙门里。一门心思办差,比那些勾心斗角要容易得多。
星海打发心腹来传话,先命人盯着燕家,暂且不去攀搭他。总会有机会的,让人有求于咱们,这样的关系才香甜。
随他们外头怎么做局,星河不想过问,不知怎么的,最近越来越疲乏,游兴倒浓了。陌上花开,该出去走走了。她着人预备上了一壶好酒,自己夹着一块薄毡上枢密院找霍焰,站在门廊上招呼:“霍大人,您今儿忙吗?”
霍焰刚议完事出来,立在箭道尽头的细墁地面上。她离这里很远,拔高了嗓门叫喊,喊得他麾下诸将都侧目,他忽然心头一乱。
已经到了沉稳的年纪,不像年轻人那么张扬了,他没有应她,只是偏头把手上的公务嘱咐副将,然后才举步往临街大门上去。
她站在檐下,眉眼弯弯,“年下说要请您喝酒的,到现在都没兑现。明儿是花朝,也是太子爷的千秋,恐怕东宫要办宴。我提前一天请您出去踏青,没的一耽搁不知又拖到什么时候。”
踏青?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当初在边关的时候,每个节气都算得很准,因为没有战事,全军无聊。后来回京,掌了枢密院,反倒忙忙碌碌没有时间了。
他有些犹豫,“我这样的,踏什么青……”
星河失笑,“您这样的不能踏青么?”或者他是因为没了夫人,丧失了游玩的兴致,这么一想真替他心酸,于是极力地撺掇起来,“我可是放下差事专程来约您的,您不能不赏脸。”
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同门上站班的知会一声,牵了匹马,同她信马由缰往城外去了。
不走一走,不知道外面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花朝的庙会一向热闹,姑娘们在枝头挂满五颜六色的彩带,还有各种花样的花朝灯,等到了夜里纷纷点亮,从一冬萧条里挣脱出来的街道才真正有了人气儿,变得鲜活起来。
看她一眼,她为踏青做了准备,虽然冠服俨然,但眉眼间有盈盈笑意。一手提壶,一手笼着毡毯,说找个好地方,再席地而坐和他共饮一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