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令看着那些才及腰高的孩子,不住叹气:“福兮祸所伏啊,原来多富贵的人家儿,多好的孩子,现如今弄成这样。爹妈是管不上啦,跟着我,上宫里享福去吧。”
他所谓的“享福”,不过是做牛做马的雅称。星河说:“未满十五岁者六人,其中还有一个不足周岁的,仇大人清点人头吧。”
掖庭令看看那些能自个儿走的,见他们眼里泪光点点,心里也不落忍,安抚着:“别怕,安顿下来反倒好了。往后都靠自己个儿,抄家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呀。”一二三清点过去,让手下太监把人带上。可是最后那一个,实在让他为难了,“这么点儿小人儿,带进宫里还得找奶妈子喂着,这可不是抓辛者了,是给自己找爹呢,不成不成,没人养活。”
星河也有些为难,“他母亲已经押到前门大街上去了,要不让她跟着入掖庭,也是个办法。”
掖庭令说:“只要您言声儿,什么不是办法呢。里头干活儿的多个不多,且叫她带两年孩子,孩子大了就成了。可如今人不是不在了吗,没准儿已经叫人家买走了。”
正愁得慌,不知道这独一个该怎么处置才好,听见背后有人说:“实在不成,交给我吧。”大伙儿都回头看,看见枢密使从甬道上过来,锦衣轻裘,还是雷厉风行的样子。到了跟前向他们拱手,“曹瞻是霍某下属,跟了我十几年了,如今出了这样变故,我虽恨他利欲熏心,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掖庭有掖庭的难处,太小的孩子没人照料,闹得不好就夭折了。横竖宫里也有幼子可另行处置的恩旨,与其卖给人牙子,倒不如给我,让我带回去,找人带大他。”
掖庭令哎哟一声,“这可是积德行善的事儿,要不这孩子不知将来飘零在哪里呢。枢密使大人能有这心,下官肯定是没话说的。不过人犯发落都在宿大人,还请宿大人说句话呀。”
星河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呢,她一直以为霍焰是个不近人情,至少是不够热血的人。可他今儿能来这里走这一遭儿,点了名要那个没人要的孩子,就说明他还是颇有人情味的。这样刚毅之中又见柔情的脾性,实在让人心尖儿颤。星河瞧了他一眼,笑道:“我刚才还在琢磨,不行就让星海来,把孩子领回去,和我那两个侄儿一道养着。既然霍大人来了,那再好没有的,一切就劳烦您了。”
霍焰颔首,目光交汇,也是倏忽而过,可总觉留下了些什么,值得细细品咂。
番子把孩子送过来,他身上有甲胄,调换了好几个姿势,不好怀抱。正要卸甲,星河道:“我来。”女人抱孩子似乎是天性,并不需要怎么训练。她接过来,让孩子伏在她肩上,一手在那厚厚的棉袄上拍了拍,孩子不哭也不闹,看上去却分外叫人心疼。
掖庭令抚掌说齐全了,“既然都有了着落,那下官就回宫复旨了。”向他们拱手告辞,带着那群孩子出了人场。
抱着孩子的星河有些尴尬,但依旧很勇敢,轻俏的眉眼弯弯向他,“霍大人自己不好料理,我给您送到府上去吧。”
霍焰倒一派安然,“就怕耽误宿大人办差。”
她说不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