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璇心里有苦,却也不愿诉说,苏姨娘只当女儿过得好。二人遂不再交谈,专心看戏。
苏姨娘原是个老戏迷,戏台上那戏也不知看过多少回了,盯着那武生却还是忍不住出神,随即招来管家喁喁细语了一番。待管家去了,她脸上还长久的漾着笑。
兰璇看那管家往戏台那边去了,皱了皱眉头,她素来知道母亲有捧戏子的习惯,觉得这是极大的丑事,以前没出阁前也同母亲提点过的,苏氏却只当不知,兰璇是个好面子的,也不愿在这班亲戚女眷面前失了颜面,也就忍了没说话。
苏姨娘却浑然不觉的靠着兰璇的肩膀道:“你看那戏子扮相俊不俊?是永熹班的台柱小叫天,现在虽然红得很,人倒也不那么高傲,不过赏他些钱物,他还上来给你道谢呢!”
兰璇自小就知道母亲出身差,平日里有些言行很失水准,但是父亲却总能视而不见,想想她不过是样子难看,到底没犯下什么错误来,自己又是个做小辈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虽这么想了,看到苏姨娘盯着戏台露出的那副痴傻模样,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添堵,越发觉得戏台上那男子生得妖媚,令人生厌。
这么着又唱了两折戏,兰璇却发现母亲情绪越发高亢,就知道八成要发生些什么。
果不其然,忽而看台后面的门吱呀一响,一个身着水衣的戏子跟在管家后面走了进来。大冷的天儿他穿得虽单薄,却看得出来他并不冷,头缠黑布,脸上还带着妆粉,冲着苏姨娘一拜:“恭贺夫人寿喜!”
苏姨娘笑得亲热:“怎么还这么见外呢?我前儿让你怎么叫你便怎么叫就是了!”
那戏子勾唇一笑,那笑在兰璇眼中很微妙,说不出是嘲笑还是欣喜:“恭贺干娘寿喜!”
“这就对了嘛!”
席间女眷一叠声的叫好,苏姨娘容光焕发,似乎真的就极其长脸了。
那小叫天虽是个戏子,倒是个极会拿捏分寸的,对答彬彬有礼,说话让人极舒服,众女眷一时都七嘴八舌的同他说起话来。
一个老夫人笑起来:“平日里倒是常见公子在台上唱戏,觉得你扮相俊雅的很,如今近了身一看,竟真真有些书生气息。可是读过书的?”
小叫天笑答:“不过认识几个字罢了。哪里算得是读过书的。”
大略又聊了会子,那小叫天就告辞了,苏姨娘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倒真是个齐整孩子。”
众人同他聊了这么久,竟然连他本名为何,籍贯何处都没有问出来,兰璇不由在心中觉得这个小叫天不简单。
一个夫人道:“这小叫天待旁人都傲得很,轻易是不出来见面的,还是尚书夫人有面子!”
众人连忙附和。
一直在一旁没出声的一个老翰林夫人突然阴测测的开了口:“你们觉不觉得这戏子长得很像一个人?”
“倒是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那夫人继续道:“我刚刚听你们说他长得书卷气才想起来,但是怕……没敢说。”
她这一句话吊足了众人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