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霜稍微一愣,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希冀的光就破灭了:“云姐姐,我不能拖累你们。”
“你可知道,那总督的职位比我爹的官职还要大,连我爹都毫无办法,何况是你们。”
“但愿下辈子,我生在普通人家,哪怕跟一个放牛郎成婚,也是自由的。”
云晚意瞧着她越说,越是颓然,劝慰道:“我是真的有办法,并不是要你跟他们硬碰硬。”
“啊?”郑如霜抬眸,疑惑道:“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是逃婚吧?”
逃婚,的确不切实际。
且不说那总督家的势力大,逃婚,依旧会如郑如霜的担心,会连累她的家人。
假死也不切实际。
郑如霜太年轻了,虽然和父亲不合,好歹也算是被蒋老太捧在手心的宝贝。
她假死没地方可去,没有谋生的手段,下场也不会很好。
“你的腿。”云晚意的目光往下,落在郑如霜的左腿上:“伤可好了?”
郑如霜摇头,抚着膝盖道:“你诊断没错,那些蛇毒还在肉里,加上这几日强撑着奔波,又开始疼了。”
“挽起裤腿,给我看看。”云晚意倾身朝外,道。
郑如霜没有别扭,慢慢挽起裤腿。
她在帝府上住着时,云晚意每隔一日,就会给她换药。
伤口逐渐好转,已经接近大好了,就是扩创放了毒血的口子,还需要慢点恢复。
郑如霜离开的这几日,无人换药,郑旭升也想不到这上面去,绷带处早就渗出了新旧不等的血迹。
一看就很疼。
云晚意看着心疼,轻声问:“看上去都很疼,你怎么忍得?”
“不朝上面想,自然也就不疼了。”郑如霜抿着嘴唇,眼底闪着隐忍的泪花。
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情绪,哽咽道:“云姐姐,你知道吗,我见到父亲后腿便一瘸一拐,走不利索。”
“他只问了我缘由,责怪我不该乱来,独自上山,从没有问过我疼不疼,没有问过我伤处如何!”
云晚意不由想到前世。
她不知所有事情的内情,也曾如郑如霜一样,哪怕知道不会得到一句关怀,却还在期盼。
估计常牧云便是看透了这点,一点点织造甜蜜的陷阱,诱她上钩。
现在想起来,她已经没了恨意,只觉得郑如霜可惜。
云晚意叹了一声,道:“你早该知晓你父亲的性子,又何苦期待呢?”
“是啊,何苦期待。”郑如霜抹了把眼泪,苦笑着道:“原是我自己的原因。”
“知晓他是这个性子,还在做无畏的期待!”
“别想了。”云晚意吩咐寒露道:“把郑小姐的药拿来,我给她换。”
“顺便准备温水,还有新的衣裳。”
“云姐姐,你中了剧毒,尚未完全恢复。”郑如霜瞧着云晚意憔悴的脸色,推辞道。
“我的腿伤不要命,暂时不换药也没关系的。”
“哪能没关系。”云晚意拍了拍她的手,道:“从外边瞧都能看出,你这应该是化脓了。”
“不尽快处理,落下腿瘸的败病,可如何是好,你还年轻。”
郑如霜赌气,哽咽道:“瘸了更好,我不信堂堂总督嫡次子,会要一个瘸子当新娘子。”
“是啊,他不会要一个瘸子。”云晚意意味深长道:“这也是我的办法。”
郑如霜顿时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你这腿伤,任哪个大夫看了,都会诊断出要落下残疾。”云晚意压低声音,解释道。
“我等会给你换药后,你直接装作走不得路的样子,再由我们帝家出面请大夫。”
“你父亲不会强行将你带走,你住在我们这,恢复情况照样是由我们说了算。”
“再将消息放出去,既是总督之子,还是嫡出的,自然有不少想攀亲的人,将你取而代之……”
郑如霜终于懂了。
她的眼睛,一下子变的明亮:“让那些想和总督家结亲的人知晓,我腿疾不愈,这门婚事自然黄了!”
“对!”云晚意点头,跟着笑道:“如此一来,你父亲也无法责怪你什么。”
郑如霜笑着笑着,忽然一顿,凝神道:“那……我是不是就真的瘸了?”
“郑小姐别多想。”立秋听到这话,宽慰道:“我家夫人出身医学世家,救过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
“您这是被蛇咬的小伤,您听夫人的话,自然而然会好转,不过若是和前几日一样偷偷溜走,就不好说了。”m.
郑如霜吐了吐舌头,低声道:“之前我也是关心云姐姐,不是故意不听话的。”
“以后要听话啊。”云晚意看着她的腿伤,道:“这次,你真得静养了。”
“再任性不听讲,绕是我,也未必能救你。”
郑如霜郑重其事的点头:“一切都听云姐姐的安排,你要我做什么,我绝对照做不误!”
云晚意想了想,道:“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你这会子就装作腿疼的不行,最好是痛声嚎哭。”
郑如霜一愣:“啊,现在吗?”
“对,现在。”云晚意眯了眯眼,道:“就倒在地上,寒露,把郑小姐腿上包扎的东西解开。”
“哈?”寒露一顿:“可,可刚吩咐下去,药还没来。”
“既是做戏,便要全套。”云晚意沉声道:“郑大人对郑小姐应该有几分情分,虽然不多。”
“咱们正是要利用这些情分办事,自然,得让他看到郑小姐的伤势,有多厉害!”
寒露应声,蹲在郑如霜面前,小心翼翼道:“郑小姐,得罪了。”
郑如霜咬紧牙关,道:“没事,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尽管来!”
她腿上几日没换药,流出来的污血混着脓水,将纱布和血肉粘在一起。
尚未有东西润湿,干巴巴的贴着伤口,稍微一动,郑如霜便觉痛彻心扉。
真实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
“奴婢刚动手,郑小姐似乎捱不住。”寒露不敢继续了,看向云晚意,询问道:“还要继续吗?”
她都没开始呢!
云晚意摸出一粒止疼的药丸,递给郑如霜道:“吃下去,能缓解你的疼痛,但却不能让疼痛完全消失。”
“要做到让郑大人心疼,这伤疤非要血淋淋的撕开,才能达到效果,你能忍住吗?”
郑如霜疼的泪眼汪汪,狠狠点头,道:“尽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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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找出干净帕子递给郑如霜:“郑小姐,您还是咬着吧,万一太疼伤到自个儿就不好了。”
“没事。”郑如霜狠心道:“我绝对忍得住!”
得到肯定的回答,寒露终于不再忌讳,飞快出手。
饶是有止疼药,饶是寒露手脚再利索,还是叫郑如霜痛的两眼翻白。
最后,随着一身惨叫,郑如霜竟然疼的晕过去了!
“夫人,郑小姐昏倒了。”寒露紧张道:“这可怎么办?”
“抬到软塌上来。”云晚意起身,道:“你赶紧去前面叫爷和郑大人,就说郑小姐腿伤疼的昏厥了。”
“是。”寒露走了几步,又听云晚意道:“做作一些,尽管装的很紧张很着急很不知所措!”
寒露熬一嗓子,再度出门。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她的嚎哭。
“寒露的动静,会不会太夸张?”立秋面色尴尬,问云晚意道。
“做戏给郑旭升看而已,夸张些更好,爷自然也明白,会配合做戏。”云晚意趁机催促道:“去催一催,把药端上来。”
前厅。
常景棣和郑旭升正在谈话。
寒露又哭又嚎的冲进门,泣不成声道:“爷,爷,不好了,郑小姐昏倒了!”
常景棣尚未说话,郑旭升被这架势唬的站起来:“怎么会昏倒,她进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