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帝宅,天色已晚。
寒露早早叫后厨备了云晚意喜欢的菜肴。
云晚意这几日口味有些奇怪,不太喜欢吃甜食了,反而想吃偏辣味的东西。
送上来的一桌子菜,一水儿带着红色,连青菜里也放了辣椒。
常景棣不由觉得好笑,给云晚意夹了一筷子辣炒鸡丁,打趣道:“看来咱们要有个和你一样聪明美丽的女儿了。”
云晚意的肚子还是没大多少,衣裳繁琐,从前面后面看,压根看不出来有孕。
只有从侧面,才能看到一小点凸起。
云晚意摸了摸小腹,顺着他道:“女孩子才好呢,听话乖巧,将来跟着我学习医术。”
“女孩儿男孩儿都好。”常景棣又夹了一筷子蒸鱼给她,道:“就是你得多吃点。”
“别个怀孕日渐圆润,就你还是瘦削的厉害。”
云晚意也觉得自己太瘦了,穿起衣裳来,人在衣中晃似的,带来的几件衣裳都显大了。
她夹着常景棣给的鱼,凑到鼻尖,却嗅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不像是鱼的腥味,也并非鱼的鲜味。
常景棣见她筷子停在嘴边,一脸黑沉,顿时疑惑:“晚晚,是不是饭菜不和你胃口?”
“还是说,你不想吃鱼?”
云晚意没着急回答,又仔细嗅了嗅。
常景棣看着她的动作,不像是闻到气味犯恶心了,放下筷子凝神道:“鱼有问题吗?”
“嗯。”云晚意看向一旁的寒露:“鱼是谁做的?”
“后厨送来的。”寒露知道云晚意绝对不会弄错,却又迟疑着,小心翼翼道。
“奴婢刻意叫人去后厨盯着,应该不可能有问题吧?”
云晚意盯着那筷子鱼仔细看着,并没有搭话。
寒露不知道为何这般仔细,还是出了纰漏。
她插着腰,颇为恼怒道:“这群崽子,仗着咱们主子人生地不熟,几番明暗告诫都无济于事。”
“好的嘛,前脚刚发落了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指头都剁了,还是没能震慑到他们!”
“事情尚未明了,你小点声。”立秋朝外看了眼,低声道:“你也说这儿不比王府。”
“下人全是白云镇的人,那林县丞一家也都是这儿的人,根系比我们深的多。”
“他们胆敢三翻四次的谋害夫人,必然有恃无恐,你提高声音打草惊蛇,我们就被动了!”
寒露瞧着那盘子鱼,不服气道:“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放任他们,今儿是夫人鼻子灵敏。”
“倘若哪日一个不留神,当真中毒呢,夫人如今一身两命,可经不住折腾!”m.
立秋也不好怎么反驳。
的确如此。
南山寺的事情算是暂时解决了,可还有个林家呢。
一旁的常景棣,早已经脸色铁青。
他和立秋寒露一样,从未想过给那些人下马威后,他们还敢在夫人的饮食中做手脚。www.
林家,整个林家!
一个也别想好过!
“谷雨!”常景棣恼怒之下,吩咐道:“这边的人全是废物,一个不留,全部逐出府。”
“传信给上城那边,秘密将镇北王府原本的下人换个身份,弄到这儿来!”
“这……”谷雨不能拒绝,下意识朝云晚意看去:“上城王府的下人太多了,七八十口呢。”
“全部换身份,换到这儿来只怕会被人察觉……”
云晚意敲了敲盘子,道:“谷雨说得没错,人太多了,且我们离开上城前,已经遣散了不少。”
“留下的那些全是跟您多年的老人,挪动也不合适。”
常景棣见她开口,压住火气道:“不是我要大费周章,实在是这边的人靠不住。”
“千日防贼是防不住的。”云晚意叹了一声,捡起筷子扒拉着盘中的鱼道:“况且这鱼本身没有问题。”
“你们就算把整个后厨抓起来拷打,也无济于事。”
“啊?”寒露和立秋同时凑上前:“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装鱼的盘子。”云晚意端起盘子,道:“有人在盘底涂了毒药水晾干。”
“热腾腾的鱼出锅装盘,热度融化盘底的毒药,经过一段时间后融于鱼当中,吃的人自然会中毒!”
“啊?”寒露疑惑的端过盘子,蹙眉道:“直接把毒下在鱼里就好,为何还要大费周章涂在盘子上?”
立秋算是明白了,恍然大悟道:“那些人知道进夫人房中的饭菜,都会经过查验。”
“今日府上戒严,直接下毒,极有可能被察觉出来,所以才如此曲折!”
所有的吃食到餐桌上,都会用银针测验,包括所用的碗筷勺子。
只有盘子,不需要经过检查。
也只有盘子,能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接触到!
而鱼上的热气融化毒药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逃过了上桌前的检验。
云晚意点头,赞许立秋的猜测,道:“能想出这种办法,难为他们的猪脑子了。”
常景棣沉着脸,道:“能接触后厨的碗筷,无非就是后厨的人,审问他们也不为过。”
“别忘了,后厨才揪出几个叛徒,当众处刑给他们瞧着杀鸡儆猴。”云晚意沉声道:“要是有用,不至于才过几日就犯错。”
“这么下去,把后厨的人都杀光了也不顶事,今日府上大乱,为了自证清白迎南山寺的和尚进门。”
“与其去查后厨,不如查查是不是有人趁乱混进门来。”
常景棣一顿,蹙眉道:“谷雨,大寒,你们不是叫人仔细查过了吗?”
“是啊。”谷雨和大寒同时应声。
大寒更是道:“说起来还挺奇怪的,所有管事都上来汇报说一切平安,没有不妥。”
“按理说他们仔细搜查,后宅多出来的人,不可能没有人知晓。”
云晚意一笑:“我们开府不多时,府上的下人虽说都是白云镇的人,可却不见得人人都很熟悉。”
“多一个面生的人,只怕无人在意,还是在很慌张的情况下。”
大寒和谷雨互相看了眼。
“看什么看?”常景棣瞧着他们二人的动作,吩咐道:“夫人疑心府上有多余的人。”
“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赶紧去找,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切记,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
大寒一顿,磕磕巴巴道:“可,可要找人的话,不说大张旗鼓,总算会弄出些动静。”
“要想不被人发现,完全不可能!”
谷雨也为难:“要不,先关闭府门,封锁不让人进出?”
“真是蠢的很。”常景棣语气不耐,沉声道:“府上并非寻人,南山寺的和尚来时,大开府门。”
“有小贼趁机混进门,偷了夫人祖传的宝贝,必须严查,这个借口,会吗?”
“是是是。”谷雨和大寒赶紧离开。
等两人走后,云晚意忍不住笑道:“既是有意告诉他们法子,又为何板起脸来吓唬人?”
“不是我要吓唬他们,他们啊,就是鲜少见后宅的龌龊,脑子不转弯。”常景棣握住云晚意的手,道: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云晚意夹了一筷子鱼,做出喂进嘴里的动作。
“哎哎哎!”常景棣吓得一身冷汗,赶紧拿下筷子:“你知道有毒,还吃什么?”
“便是你早就服下过解药,现在一个身子两条命,那也不好啊。”
“你担心孩子?”云晚意凑上前,仔细分辩他的脸色。
常景棣看到她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又好笑,又好气:“我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