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也正因为云柔柔看似无意的话,打乱了原本的热闹喜悦。
本就各怀心事的众人更添了心绪,气氛肉眼可见的低沉起来。
老太太恍若不觉,拉着林州云家太夫人袁惠华的手不撒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继续相互诉说着这些年的牵挂。m.
她们二人是屋内辈分最高的,没说完话前,别人也不好开口。
一盏茶都要凉了,话才渐渐止住。
老太君挑着机会,主持大局道:“林州云家和咱们上城云家本是一脉相承,但却分开多时,导致两家甚少往来。”
“好不容易团聚,大家都认个脸,往后还要朝夕相处的,可不好继续生分。”
“是这个道理。”淮安侯府老太太歇了一口气,直接接过话茬,招呼林州云家太夫人:“惠华,让你的子孙们先来。”
老太君脸色一变。
碍于众人在前,不好发作,只能讪笑道:“姑母,林州云家众人来者是客,总不好叫人家开头。”
“有什么不好的?”老太太顿了顿,脸子一甩,冷笑道:“还有,别说什么来者是客,他们照样是云家的一份子,不是外人。”
“好了,惠华,让你身边的婆子开始介绍吧。”
跟在袁惠华身边的心腹嬷嬷没敢应声,小心看了眼袁惠华的脸色。
直到看见袁惠华悄无声息的使了个眼色,才站出来行礼,一一走到那些人面前,介绍道:“老祖宗,老太君,这位是咱们老爷,大名鼎天。”
“身边这位是夫人王氏,侧夫人钱氏,这位是大少爷耀祖,二小姐翠如,三小姐月如,四小姐水仙。”
“咱们林州云家府上的大小姐翡如,已经出嫁,对方是两广总督谢大人,想必大家早有耳闻。”
不得不说,林州云家虽是商贾,礼数上的确找不出毛病,从云鼎天到孩子,皆是彬彬有礼,颇有书文墨香的静谧。
介绍完之后,便是红霞嬷嬷来说起上城云家众人的身份。
从老太太到老太君一一往下,直到介绍道云晚意这儿,袁惠华摸了把苍苍白发,轻打断道:“早就听说上城云家的大小姐本事了得。”
“不光是琴棋书画,连诗词歌赋也是一绝,还长了一张美艳动人的脸,闻名不如见面,要不,你给大家跳个舞。”
“整好我们一路上奔波劳累,疲惫至极,好放松放松。”
听到这话,淮安侯府的人皆是一愣——云晚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是不错,可从未在众人面前展示过舞蹈!
云晚意要是不会,跳是出丑,不跳,场面定然更加难看!
老太君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再度变了变。
刚才觉得林州云家的规矩极好,这太夫人袁惠华就如吃错药似的,人都没介绍完,就要云晚意当众跳舞助兴。
这是刻意贬低云晚意,把她当舞女呢!
老太君心中门清,看向云晚意的眼睛时,却带了几分哀求。
默默祈祷云晚意稳住,千万别在见面时就和他们翻脸啊,不然以老太太维护林州云家那性子,必然要闹个鸡犬不宁!
云晚意迎着众人的目光,倒是没和老太君预想的那样暴怒。
她嘴角上扬,缓缓一笑,不紧不慢行礼:“回太夫人,我前几日受伤了,无法跳舞,还请您见谅。”
云怀瑾看到她垂下的手上有些红痕,关切道:“怎么受伤的,严不严重,要不要请大夫?”
“大哥。”云柔柔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心,微眯起眼,质疑道:“这几日没听说姐姐受伤了啊?!”
“云晚意。”苏锦蹙着眉,一脸的不悦:“太夫人让你跳舞,那是给你脸了,你别找借口推诿。”
“你当然不知道。”云晚意没搭理苏锦,扬起纤手,将上面没来得及处理的红痕展示在大家面前。
“前几日的大风雪天,我不小心冻伤了手脚,实在是无法跳舞,并非推诿。”
老太君有些恍惚,她好像记得,昨儿见到云晚意的时候,还没见她手上的痕迹。
难道是她这阵子心思不在云晚意身上,所以没注意?
云柔柔又抢先一步,声音柔柔,关切道:“姐姐是府上嫡长女,出入乘坐马车,身上穿的上等狐皮子连祖母都没有。”
“更别说镇北王给的天价聘礼,还有姐姐精心经营生意爆火的德善堂盈利,不缺金银珠宝皮裘锦衣,穿得暖,行的暖,怎么也不可能冻伤啊!”
“该不会,姐姐是不想跳,专门找的借口吧?”
云柔柔一连说了一大堆,还不忘补充道:“姐姐,林州云家来的都是长辈,你善良懂事,不会让长辈不高兴的,对吗?”
“柔柔。”云怀书忍不住呵住她:“晚意的伤痕不会作假,你看不到吗?”
相比之下,云晚意淡然很多。
这个云柔柔,还真是不死心啊!
她知道云晚意不会忍耐,刻意激怒云晚意,好让云晚意在众人面前发火暴怒,反击他们。
这样一来,云晚意在所有人面前都讨不到好,往后也方便她行事!
云晚意一眼看穿云柔柔的把戏,压根没放在眼里——不是做戏吗?
那就大家一起呗!
云晚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叹道:“王爷身带旧疾,需要一味灵药,那药长在风雪中,我去采摘冻伤的。”
“为镇北王?”老太君眼底多了一份意味深长:“怎么没听你提及?”
“是啊。”云柔柔迫不及待的试探道:“你医术厉害,治好王爷了吗?”
“我虽会医术,但对于王爷的病也束手无策。”云晚意垂下眼眸盯着裙角的暗花,掩住眼底的讽刺。
声音,却依旧低落:“冒着大风雪还被冻伤的情况下采摘来的灵药,竟然丝毫作用没起,我也不敢拿此事来说。”
说完,又朝袁惠华道:“太夫人,连太后娘娘也知晓此事,做不得假,事出有因,还请您见谅。”
她手上的红痕一眼就能看出,打着为镇北王的名头,又抬出太后娘娘。
袁惠华也不好拿这件事做文章,继续为难,摆摆手道:“即使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
“太夫人。”云晚意这时候才抬头,憋红了眼睛里满是歉意:“我这手脚无法舞蹈,淮安侯府还有二小姐呢。”
“柔柔自小作为嫡长女培养的,三岁开始学琴棋书画舞蹈诗词,无一不通,还是去年冬日宴的第一贵女。”
“您几位路上的确辛苦,又快马加鞭,还是让她舞一曲,来为淮安侯府弥补这个缺憾吧!”
云柔柔竟然失算了,脸色顿时涨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