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恭谨受教。内心里只将皇后当作一个升级版的三夫人，既无紧张局促，也没有惶恐不安。
皇后说了两句官样话，无非是皇恩不可负，要谨言慎行，修身明德，不要给皇帝和兴王丢脸。
林嘉才起来，被指了一旁的绣墩落座。
因为林嘉根本没有去拜见皇后的资格。
林嘉跪下叩拜，等了片刻，才听到皇后说：“免礼。”
太子叹气。
宛如从前她揣着梅露站在三夫人的正房前等着三夫人起床，等着蔡妈妈出来接了梅露。
因他心中最
重的还是大位。
皇帝说：“好，叫你兴王伯父也别小气，这是他女儿。”
太子给了林嘉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是那种皇帝不经过内阁，发中旨给的虚号。
这种感觉十分熟悉。
真挺可怜的，偏又性格这样好。
不过是一句俏皮话而已。
皇帝岂能不知道，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太子年在弱冠，他是年轻男子，见到这样的美人，心中也不是没有动一下。
如今她有了身份，有了有血缘的舅舅，甚至也不用像当年讨好三夫人那样去讨好皇后了。
“也没法子叫所有人都喜欢我们。”林嘉道，“你做得再怎样好了，总会有人就是不喜欢。”
太子一乐。
他道：“皇后虽然出身邺国公府，但她是先太后的侄孙女。姑姑的那位……咳，就是她同一房的幺舅。”
官样话说完，皇后就不再搭理林嘉，晾着她，只与太子说话。
只再怎么样，作为皇后接见新封的县主，该走的过场也得走。
心里动一下，不合适，晃过去就算了。
斩首乃是重罪，要经过刑部复审，还要皇帝批准，好多道程序要走呢。
林嘉早就问过林太嫔，是不是该去拜见皇后。哪知道当时林太嫔说：“不用。”
林嘉便站在外面等，淡淡地接受着宫娥们的目光洗礼。
回到皇帝那里复命，太子一本正经地道：“娘娘十分喜欢嘉娘，还给了赏赐。”
皇帝说：“你带她去见见你母后。”
若只看词句，明明交谈的内容都是母慈子孝的话语，只带上耳朵听，便满屋子都是火药味。
刚才说话间瞥了她一眼，见她受了那样的冷待，还能神色如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不失态，不由心中暗赞。
太子问：“在京里可落好脚了？”
林嘉终于见到了皇后。
但也亏有太子在这里吸引了皇后的火力，要不然这些火可能真要照着林嘉身上去了。
好容易从皇后处出来，太子问她：“竟不怕吗？”
太子虽也锦衣玉食，但他这十几年活得颇为惊险激烈，有几次都差点死了。
“拖出去斩了”实际上是戏文用词。
林嘉侧耳听着。
想想这表妹也怪惨的，一直漂泊，寄人篱下，好容易嫁人了，还所托非人，差点叫给卖了。
从皇帝那里出来，太子问林嘉：“对了，你是在金陵的凌家长大的？”
太子领着她去，路上告诉她：“待会不管什么情况，别慌。”
皇后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与元后嫡子合作，十几年下来做过太多将来可能要被清算的事，到这时候，已经没法走回头路了。
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等于皇帝给宣平侯府的大门刷了一层绿漆。
林嘉道：“一国之母，总是体面人。不会当场骂我打我，也不会将我拖出去斩了，既然如此，何必要怕。”
那种对抗感在房间里刺啦刺啦地好像冒着火星。
在皇后说了那样的话之后，皇帝这么做，等于反手给了皇后一记耳光。
听到这个名字，林嘉的睫毛颤了颤。
谁不喜欢美貌的女孩子呢，而且看起来还不笨。
皇后的面色很冷，甚至远不如三夫人柔和，气场要比三夫人强得多。
良田、宅院这般容易就有了。终究还是因为找到了亲
人。
美人与情爱，于他是最末等的事。
原本林太嫔还说要给她想办法置办，如今皇帝一赏便是五百亩。
待到了中宫，太子脸上的笑就消失了，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起来都那么地合规矩。
林嘉道：“陛下赐了我宅院财帛，还赐给我五顷良田。”
因大家的立场天然预设，已经固定了，根本没法讨好。
他问：“那你可知道凌昭凌熙臣？”
宫人出来，先请太子进去。
但如今林嘉是义德县主了，她既受封，便该去拜见皇后。
还有这样的关系在里面，林嘉懂了。她道：“我跟着殿下，殿下怎样我就怎样。”
只又见她梳着妇人头，虽不是寡妇，到底是嫁过人了的，想想便算了。
义女也是女儿。
林嘉封了县主，还是经过了内阁签章，得到了法律承认，有编制有俸禄的。
太子道：“嘉娘受了不少苦，才寻回来。我做哥哥的表示一下，再送给嘉娘一百亩良田吧。”
皇帝身体不好，他得做好随时接手大位的准备。将来他的孩子，也不知道哪个来接他的位，不管是太后还是太妃，若新帝的母亲是个二婚头，总归是个瑕疵。
还是糙米饭和名贵琴的道理，人的需求是有层次之分的。
过了片刻又有宫娥出来唤她。
原来哪里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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