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铮儿啊,眼下这一关我们得趟过去啊,陆大人和我们都是一姓人,他能看得上我们陆家还不是因为看好你前途?否则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必要折节?”陆伦道。
陆铮嘴角微微一笑,他想的问题比陆伦要复杂深刻得多,朝廷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而他和戴相府的关系更是只有当事人才能领悟的微妙,而陆伦的此举又是受到了宫中的贵人指点。
宫中的贵人除了皇上之外,就只有后宫嫔妃和太监宫女,大康朝不许后宫干政,嫔妃的可能性很小,那就只剩下太监了。
后宫的太监只认一个主子,此人便是歆德帝,来自后宫的指点,陆铮揣着在很大程度上可能代表了皇族的意图。
一念及此,陆铮暗暗叹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伯父,此事仓促突然,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样吧,能否让我稍微思忖一下,回头我再来拜访伯父?”
陆伦点头道:“这样也好,孩子,这事儿委屈了你,以后的陆家终究是你的,陆家上下定然会记住这一点……”
陆伦欲言又止,陆铮亲自送他出门,回到了院子里,童子恭恭敬敬的站在了陆铮的身后,陆铮微微蹙眉,道:
“童子,想来这件事情你早就知道了吧?”
童子讪讪一笑,道:“的确如此,公子,我之所以没有跟您说,一是看公子专心学业,另外,我认为这件事不能逆转,不能阻止……”
童子顿了顿,道:“自大康朝立国以来,我朝便没有一个完人,尤其是自先帝登基之后,我朝但凡当权者,谁能十全十美?满朝文武,谁要出头,那必然要成弄臣,奸臣,在皇上登基以后,这一点尤其凸显。
戴皋便是大奸臣,大佞臣,大康朝百姓世子人人痛恨他,提起他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然而很少有人想到,倘若戴皋不是奸佞,他能够在相位上居这么久?您可知道,现在皇上可是不理政啊,他老人家能放心一个道德才华皆无可挑剔的宰相来掌管这个帝国么?”
童子这话一说,陆铮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的话童子是说不出来的,必然是阎师留下的原话。这样的话大逆不道,可是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理。
戴皋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要当奸臣,要遭天下人痛恨,他只忠于皇上一人,甘心做皇上的奴仆奴才。这是他的保命知道。
唯有如此,这天下的事情千错万错都不是皇上的错,而是奸臣戴皋的错。一旦皇上心思变了,他随便可以把戴皋轰走,那个时候天下人只会说皇上圣明。而戴皋的名声太臭,也注定了他就算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也不可能威胁皇权。
帝王心术啊,说穿了不难,可是很多人都领悟不到,至少大康朝能领悟到这些道理的人,只有十指之数,陆铮当然能领悟。
所以他明白童子说这是好事的意思,陆铮和陆长河关系紧密,这可以将陆铮的人设改变,从而让天下的读书人对陆铮改变看法,这是皇上要准备用陆铮的信号。
帝王手段,永远都是平衡之术,陆铮和戴皋相比,他是清流,朝廷不能只有戴皋,必须要有清流。
可是就算是陆铮这样的清流,也必须要保证在皇上的掌握之下,否则一旦平衡破了,陆铮扭转的局面,将来就很难办!
一念及此,陆铮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走出院门外,登山府邸后面的山坡,这山坡不算高,但是恰好能俯瞰京城一角。
从这个角度,陆铮能看到远处的戴相府,他在想戴皋知不知道这件事?还有,他在想,京城有这么多权贵,倘若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将会是掀起怎样的波澜?
陆铮心中并没有陆伦想象的那般抵触此事,他看得很明白,这就是一次政治的需要。对陆家是如此,对朝廷是如此,甚至对戴相府也是如此,对陆铮个人来说,竟然也不可或缺。
陆铮在想,如果他和陆长河没有“申令”这一层关系,恐怕后面的故事演绎会变得更加诡异和难以捉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