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音急匆匆的赶到绫绮殿看望田婕妤。
田婕妤怀孕了,又流产了。前后一个多月而已,田婕妤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结果等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流掉了。
田婕妤哭得昏死过去,她盼了好久终于有了身孕,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天,就要遭受流产的打击。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见到林月音前来看望她,田婕妤嚎哭起来,就差直接扑到林月音的怀里寻求安慰。
林月音拉着她的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先后有四人怀孕,结果都是以流产作为结局。说后宫阴私也好,说孝昌帝福薄也罢,总归皇帝子嗣不丰是事实。好在孝昌帝还有三个儿子存活,且一个个都大了,想来都能平安长大成年。
“娘娘,臣妾不服啊。”田婕妤突然喊叫起来。
林月音蹙眉“这话怎么说你流产的事情,本宫有找人仔细调查,并没有发现有可疑之处,太医也说只是意外。”
田婕妤擦干眼泪“不瞒娘娘,近段时间臣妾总觉着心口烦闷,饮食不振。”
“那是因为你怀孕了。只可惜你没有经验,不曾意识到。等知道的时候却已经迟了。”林月音平静的说道。田婕妤怀孕与否,林月音并不在乎。所以田婕妤流产的事情,对林月音来说也不过如此而已。
田婕妤撑着身体,出乎意外的强硬“可是臣妾数次心悸,还有好几次从噩梦中醒来。臣妾的睡眠一向很好,以前从来不做噩梦的。还有臣妾总觉着浑身不对劲,吃的用的,必有一处出了问题。否则,臣妾年轻,身体健康,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流产。”
林月音垂眸冷笑,语气有些冷,问道:“你想让本宫怎么做”
“娘娘,臣妾流产的事情必有蹊跷,臣妾恳请娘娘能派人仔细调查,说不定真能查出幕后黑手。”田婕妤眼巴巴的望着林月音。
林月音松开田婕妤的手,说道:“本宫在这之前已经派人调查过,你身边伺候的人也都被问过话。包括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检查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要说有人害你,可是连你本人都不知道怀孕的事情,外人又如何知道你怀了身孕,还能早早的算计好,趁着你一无所知的时候让你流产。如果说你先公布了怀孕的消息,然后再遭遇流产,不用你提醒本宫也怀疑是有人害你。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你流产的事情,十有是意外。”
田婕妤脸色灰白,不敢置信“娘娘不信臣妾,不肯替臣妾做主。”
林月音的神情冷了下来“你想让本宫如何替你做主该查的都查了,难不成还要将你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抓到大牢里用刑”
田婕妤愣住,接着又无声哭泣“是臣妾莽撞,是臣妾没福。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因为自己不小心,又没了。娘娘,你就当之前的话是臣妾胡言乱语,请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你放心,你的心情本宫能够理解,本宫自然不会计较。你安心养身体,等养好了身体后,本宫会安排你继续伺候陛下。既然能怀一次,自然能怀第二次,第三次。你是有福气的人,迟早会替陛下生下小皇子。”
“真的吗”田婕妤眼角挂着泪水,眼巴巴的望着林月音reads佳肴记。
林月音挑眉一笑“当然是真的,本宫从不骗人。”被她骗过的人,迟早都会死的。死人自然不会找她算账。
安抚了田婕妤,林月音便起身离开绫绮殿。
回到清宁宫后,林月音屏退左右,只留下杜安在身边伺候。
沉默,林月音一直在沉默。杜安也低眉顺眼的,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股气场。此刻用鹌鹑形容,最为恰当。
林月音突然笑了出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接二连三的谋害皇室子嗣”
“奴才冤枉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冤枉”林月音挑眉冷笑,满是轻蔑不屑。“先是王婕妤,接着李充容,后面还有文婕妤,如今又轮到田婕妤。接连四人怀孕,四人都没有保住孩子,你让本宫如何猜想先不说王婕妤和萧修媛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是李充容。浸淫后宫数年,岂会因为王婕妤流产就受惊吓,最后还魔怔,以至于一尸两命的结果。田婕妤身子骨康健,却莫名其妙流产,别人都当是意外,本宫却从来不相信后宫有意外。所有的意外都是为了掩饰暗地里的真相。”
“娘娘怀疑太傅”杜安终于抬起头来。
林月音哼了一声“莫非本宫不该怀疑裴颜卿他要搅乱这个天下,只怕不乐意看到陛下子嗣丰茂吧。与其等孩子出生后再动手,不如就让孩子永远别出生。”
杜安抿唇,好一会才说道:“奴才不明白娘娘为何会做如此猜测”
林月音面露讥讽之色“你们在后宫搅风搅雨,当本宫是瞎子聋子不成一次两次本宫可以当做意外,三次四次本宫还当做意外,那就是本宫蠢。就说文婕妤流产一事,表面看来是张贵妃一手策划。但是本宫一直有个疑问,张贵妃怎么会想到用巫蛊来陷害文婕妤这可不像是张贵妃能想出来的计谋。”
杜安犹豫了片刻,说道:“娘娘是知道的,张贵妃身边并非都是蠢人。”
林月音呵呵冷笑“哪又如何。一个人想要算计另外一个人,通常都会选择简单易做见效快的法子。可是在针对文婕妤的事情,张贵妃偏偏选择了复杂耗时又长的巫蛊。这可不是张贵妃的行事风格。不管是谁说服了她,此中必有内情。”
杜安抿唇,微蹙眉头“娘娘,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娘娘为何还一直抓着不放。”
林月音笑了笑“其实田婕妤流产与否,本宫并不在乎。陛下子嗣不丰,本宫更不关心。可是本宫很讨厌有人背着本宫在后宫搅风搅雨。本宫身为皇后,这个后宫必须牢牢的掌控在本宫的手里。”
“那娘娘想让奴才怎么做”
林月音挑眉冷笑“你去告诉裴颜卿,本宫不管他想做什么。以后少插手后宫的事情,就算要插手,事先也得让本宫知晓。”
杜安犹豫了片刻,才应下:“遵旨”
杜安领命离去,张永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声同林月音说道:“启禀娘娘,程太医来了。”
“宣”
“遵旨。”
程绍有些紧张地跨入大殿。他对清宁宫是熟悉的,却又是陌生的。每一次来到清宁宫,都能从细微处看到变化。尤其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女人,总是让程绍心生畏惧又渴望着亲近。只是那人太过高贵,二人之间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
程绍暗叹一声,是他想的太多reads名门攻略。若是能像其他人一样,下差之后,便将宫中之事抛出脑后,定会少去许多烦恼。
见到林月音正朝他看来,程绍赶紧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恭敬请安行礼。
林月音笑了笑“程太医无需客气。之前吩咐程太医的事情可有办妥”
“臣不负娘娘所托。”程绍打起精神,小心的拿出一个紫铜香炉“臣检查了绫绮殿上上下下,最后终于在这个紫铜香炉上找到了线索。”
林月音眉宇显出忧色“田婕妤流产果然不是意外。”
程绍哆嗦了一下,参与到后宫阴私,果然需要强大的心脏和心理建设。他定了定神,说道:“田婕妤流产的确不是意外。不过这个紫铜香炉早在田婕妤住进绫绮殿的时候就有了。有人用药粉涂抹了香炉地步,一旦香炉受热,药粉就会挥发。因为量少,又是这般巧心思,故此无人发现。这种药粉,本就有活血的作用。偶尔吸入,对女子并无影响。若是长期吸入,有可能让女子不易受孕,若是受孕,也易流产。就如田婕妤那般,无声无息的流产,太医检查也只当她宫寒,故此不能保住胎儿。”
林月音走下台阶,拿起紫铜香炉左右看看“好巧的心思。若非有程太医,本宫怕是一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程绍低头,脸颊微微泛红“这是微臣该做的。能替娘娘分忧,是微臣的荣幸。”
林月音将紫铜香炉丢给张永“处理干净。”
“奴才遵旨。”
林月音有些烦恼,来回走了几圈,这才问程绍“程太医,宫中女子接连怀远,又接连流产,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程绍大惊失色“娘娘的意思是”
林月音似笑非笑的看着程绍“本宫没什么意思。本宫好奇,程太医难道就没想过这里面的蹊跷之处”
程绍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如雷。本是如玉公子,这会生生减了三分颜色,让人不忍直视。
林月音反省,她对程绍是不是太狠了点。毕竟对方直视一介太医,何必将他牵连进来。林月音当即挥手“程太医无需回答本宫的问题。这些事情同程太医本无关系。”
“多谢娘娘”直到这一刻,程绍才算找回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存在。
林月音笑了笑“程太医还没成亲家中长辈难道不着急。”
程绍瞬间涨红了脸色“微臣暂无成亲的打算。”
“程太医年纪不小了,到现在还不肯成亲,莫非还惦记着你那早亡的未婚妻”林月音调侃道。
程绍又是紧张,又有些难言的羞涩。这放在一个二十好几的男人身上,真是少见。程绍握紧了双手“并非如此,只是微臣真没有成亲的打算。”
林月音挑眉“莫非程太医好男风”
“咳咳咳”程绍被林月音的直言不讳给吓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就跟煮熟的虾子似得。
林月音看着觉着十分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让程绍更觉尴尬,脸颊越发的红了。林月音挥挥手“好了,好了,本宫不过是随口一说,程太医既然不好男风,那就当本宫开了个玩笑罢了。另外,本宫可以承诺你,你若是看上谁家的闺女,本宫可以出面替你赐婚。”
“微臣叩谢娘娘。”程绍总算平静下来,心情却有些苦涩。
“嗯reads九重闺”林月音犹豫片刻,然后说道:“今日之事还请程太医保密,不要对外透露一个字。”
“微臣遵旨。娘娘放心,微臣知晓其中利害,不会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
“甚好。张永替本宫送送程太医。”
张永将程绍送出清宁宫,有心点拨他,便多嘴了几句“程太医,娘娘对你极为看重,你可不能辜负了娘娘的好意。”
程绍有些不高兴,面上还是恭敬的“请公公明示。”
张永先是嗯了一声,表情严肃“既然娘娘有意替你赐婚,程太医就该顺从应下。毕竟程太医老大不小了,老是拖着也不是个法子。咱家不管程太医有什么心思,早日成亲,对大家都有好处。”
程绍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的看着张永,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对方。
张永哼了一声“程太医好自为之,别拖到最后让大家都觉为难。”张永撂下这话,转身离去。
程太医一脸惨白的站在原地,眼神发愣。被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哆嗦。他不明白张永的意思,其实又有些明白。张永是在提点他,更是在警告他。程绍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难道他那点小心思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那些人的法眼吗张永看出来了,那皇后娘娘是不是也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