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语燕以及阿烈收到噩耗仓皇赶到医院。
阿奇颓然地指着手术室“在那里”
“妈伯母,”于皓改了口,走到小斌母亲面前“小斌他”
“我不知道,他进去好久了,他流了好多血警察说他藏毒拒捕,小斌怎么会藏毒?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小斌的母亲语无伦次,说着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阿奇跟于皓低下头,不知道要如何向她解释。
一旁的语燕将小斌母亲着急的样子全看在眼里。她下意识摸摸下腹,在这个环境,如果她真的有孩子,是不是有天有天这样的状况也会发生?她脸色猝然刷白,不敢再想下去。
焦急地等了一会,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打开,医生走出来对众人道:“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小斌的母亲双腿一软,阿奇跟于皓连忙伸手搀扶她。小斌母亲泪流满面,哀凄哭喊:“我跟他说了,不要骑摩托车,他为什么就是不听?他才十七、十七岁啊!”“伯母,您”语燕忍不住跟着哽咽。
小斌的母亲甩掉于皓的手,满眼血丝“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小斌他今天不会死!”她尖叫着,用力捶打于皓。“都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让他以为黑社会有多威风、多称头,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她又踢又打,情绪陷入疯狂。
于皓闭上眼,痛苦道:“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啊!”我也是你儿子啊!于皓神色痛苦,抿紧唇,握紧拳头,全身发颤。
“小斌、小斌”她抱头痛哭。
语燕白着脸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要把自己的未来跟小斌的母亲重叠了。好几天的害喜让她饮食不正常,导致体力无法负荷这一切,终于她一个踉跄,昏了过去。
小斌的死,带给于皓一行人无比的冲击。
因为晕倒住院的关系,于皓从医生那得知语燕怀有两个月身孕的事情。他一开始先是气愤,也讶异语燕竟然隐瞒他如此之久。
但是在语燕无奈的解释之下,于皓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是啊,如果有一天,孩子告诉他说“爸,我也要加入黑社会”他要怎么办?
他不愿意语燕将孩子拿掉,那是他们的孩子啊!但是现实却又如此无奈。
该怎么办?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另外一个受到打击的人莫属蕾蕾了。
听到阿烈跟她说小斌过世时,她神色空白,过往的情境如走马灯一幕一幕打在她眼前。
她记得,是她百般愚弄嘲笑小斌,是她逼小斌吞了摇*头*丸,是她,全部都是她!若不是她的任性跟不懂事,小斌这样一个好好的高中生根本不可能误入歧途。
蕾蕾痛苦地哭了出来。
她跑出了家门,难过地一人躲在小公园抱头痛哭,自责跟内疚迅速侵蚀她。
阿烈担心蕾蕾独自冲出去有危险,也连忙跟在后头。
好不容易在小公园找到躲在角落抱着啤酒猛灌的蕾蕾,阿烈不忍地走上前,轻轻拍拍她。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他轻声说道:“小斌的死跟你无关,别难过了。”
“要不是我,他怎么会死?就因为交到我这个坏朋友,我教他逃课、打架,还逼他吃摇*头*丸!都是我都是我,我真是个害人精!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蕾蕾越说越激动,眼泪直淌。
阿烈不忍“要怪就怪我,如果不是我要你回到你爸爸身边,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别哭了”
“呜阿烈!”蕾蕾终于支持不住,投入阿烈的怀抱放声大哭。
阿烈叹气,轻拍着蕾蕾让她平静下来。
过了许久,蕾蕾的哭声才渐渐转小,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回去吧。”阿烈看夜都深了,拉起蕾蕾准备带她回红豆家。
“嗯”蕾蕾抹了眼泪,带着浓浓鼻音站起来。
阿烈搀扶着喝得有些醉、脚步颠簸的蕾蕾,忽然蕾蕾脚下一拐,轻呼了一声“好痛!”
“怎么了?”阿烈低头看往地上。
原来是一旁的碎玻璃割伤了蕾蕾的脚背,阿烈蹙了眉。“先把鞋子脱下来,我去买矿泉水来清洗伤口。”
蕾蕾忍痛点头,坐下来把鞋子脱掉。
阿烈到不远前的便利商店买了水回来,打开瓶盖,蹲下正要替蕾蕾清洗伤口时,他猛然怔住。
疤!蕾蕾脚上有很眼熟的疤!
童年在孤儿院被强迫分开时,为了以后可以相认,他咬牙狠心往妹妹小淇脚上深深割下一道伤口的画面闪过他眼前。
阿烈神情震撼,瞪着那条疤,颤抖开口:“蕾蕾你那条伤疤怎、怎么来的?”
“这个?太久了,不记得了”蕾蕾歪头努力想“只记得是有人划上去的”
矿泉水摔落地,水洒了满地。
蕾蕾惊讶地抬头看阿烈“阿烈?”
阿烈没有再让蕾蕾说话,反手大力抱住蕾蕾,浑身颤抖。
找着了,他终于找着小淇了。阿烈情绪激动,无法说出任何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喜极而泣。
蕾蕾吓呆了,脑中一片空白地让阿烈抱着。
阿烈是不是也喜欢她了?她又惊又喜地猜测,误会了阿烈的意思。
送蕾蕾回到红豆家。阿烈心情无法平复,他不懂,小淇就是洪蕾蕾,那长官的消息长官骗了自己?还是也是误会一场?
他脸色凝重,决定要搞清楚这一点。于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长官,约好碰面。
“长官,你说我妹妹在澳洲,你确定?”阿烈看见长官,开门见山。
长官见到阿烈的样子,心里有了谱。但他还是故作轻松“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怀疑洪蕾蕾就是我妹妹!”
“何以见得?”长官依然不动如山。
“当年我要跟我妹妹分开时,在她脚背上留下一条疤,而洪蕾蕾的脚上就有这条疤!”
“一道疤能证明什么?像洪蕾蕾那样的女孩子,脚上有几条疤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官故意哼气轻笑。
阿烈激动地打断长官的话:“那是我亲手划下的伤口!是我忍着眼泪和痛苦,亲手在我妹妹脚上划下的伤口!那道可怕的伤口和我妹妹的哭声让我从梦里惊醒了不知道多少次,我怎么可能不认得!怎、么、可、能!”阿烈情绪激动,眼眶泛红,说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
长官叹口气,知道已经无法再隐瞒。“我知道你妹妹在你心中的重要性”
“那为什么还要骗我说你已经找到她了?你让我以为小淇在澳洲过着幸福的生活!今天幸好是洪虎收养了小淇,不然我不会有机会再见到她!要不是洪虎,我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我妹妹了!”阿烈激动地说着。
“我就是不希望你感激洪虎!”长官虽然觉得抱歉,却也忍不住开口咆哮:“自从你到于皓身边卧底以后,你的是非判断越来越混乱!如果你知道洪虎当年没有?下你们兄妹,你是不是又要去感激他了”长官察觉自己说溜嘴,连忙打住。
但是阿烈已经听到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所以你早就知道蕾蕾蕾蕾就是我妹妹?”
长官凛着脸,拒绝回答。
阿烈神色悲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长官依然沉默。
“难怪难怪”阿烈恍然大悟地往后退两步“难怪你一开始就不准我接近她!难怪只要提到洪虎你就会不安!原来是因为你怕不能再利用我完成你的任务!”阿烈怒吼。“我没有在利用你!”长官急忙大声反驳。
“你就是在利用我!”阿烈既受伤又心痛地控诉:“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利用我对妹妹的思念,你处处都在利用我!”
长官看阿烈受伤的神情也着急了。他真的很重视阿烈这个后辈,只是公事上,他不得不采取极端的作法。
“阿烈你听我说,我瞒着你只是怕你会是非不分,洪虎这种人”他欲解释。
“你一直告诉我要明辨是非,可是难道要像你这样冷血无情才叫明辨是非吗?”阿烈冷冷地打断他。
长官脸色刷白,没想到自己在阿烈心中已经变成个冷血无情的人。
“你说得对。我的是非判断已经完全混乱了!长久以来,你是我唯一敬重的人,对我来说,你不只是我的师长、我的上司,在我心中,我甚至已经把你当父亲一样尊敬和倚赖,可是”阿烈失望地摇头“也许,所谓的父亲,就是要让孩子从失望中学着成长吧?”阿烈自嘲苦笑,语毕,他没有再看长官一眼,掉头离开。
长官一人愣在原地,他从不知道自己在阿烈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如今知道了,却也将阿烈伤得如此深。
颓然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自责不已。
语燕盯着桌上的面,一点胃口也没有,心里思考着该不该把孩子拿掉。
“再多吃一点嘛!小燕子,要是你在我这边又饿昏过去,阿皓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红豆皱着一张脸,不死心地劝说。
“对不起,我只是我真的一吃就想吐。”语燕低下头自责。
红豆赶忙摇头“不然你要不要吃西瓜?吃西瓜好了。”说完她连忙起身想去切西瓜。
“你真的要去夹娃娃喔?”蕾蕾在一旁冷不防冒出话。
语燕怔住,红豆则是气冲冲地瞪着蕾蕾低吼:“你在说什么东西!”接着她转头干笑“小燕子,她是在说现在很流行的大头贴、夹娃娃那类的啦。”
“其实我也不知道。”语燕当然没有笨到相信红豆的话,她情绪低落地回答蕾蕾。
“对嘛,这种事情谁知道啊!吃西瓜,我们吃西”红豆非常努力想要转移话题。
“可是我听说那很恐怖耶,你不怕喔?”可惜蕾蕾不领情。
语燕刷白脸,眼眶红了起来,下一瞬用手掩面,极力想掩盖欲哭的情绪。
“喂!就叫你不要说了你还说!”红豆火大地吼蕾蕾,然后急忙转头安慰语燕“小燕子,你先不要想这些啦。”
“红豆,你别怪蕾蕾。就算她不说,我也不可能不去想这件事。”语燕拭去几乎要夺眶的眼泪,语气哽咽。
“你问我怕不怕?我当然怕。我不是怕我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是怕”再怎么擦拭也没用,眼泪这刻溃了堤“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权力去决定或要不要一个生命我好想留下他,可是”语燕说不下去了,她泪如雨下,伤心不已。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红豆难过地抱着语燕,虽然想给她安慰,自己却也哽咽起来。
蕾蕾在一旁看到两人这么伤心,不禁又自责又难过,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们,只能呆呆地看着两女哭成一团。
哭泣声中,蕾蕾的手机响了。
接了电话,居然是阿烈,而且还问她有没有空,想约她到附近的公园碰面。蕾蕾又惊又喜,但是抬眼看到笼罩在悲伤中的两人,她畏缩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手捂着电话,她迟疑着。
“要去哪里快去啦!”红豆没好气地横了蕾蕾一眼“待在这里只会搞破坏!”
蕾蕾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但是想到等等可以见到阿烈,又忍不住雀跃起来“那你等我喔,我马上过去。”她连忙朝电话那头还在等她响应的阿烈说。
“那、那我去了喔。”蕾蕾起身,小心翼翼地说着,接着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和阿烈相约的小公园。
远远地,就瞧见阿烈站在那里。她高兴得连跑带跳地冲过去。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蕾蕾喘着气。
“还好,”阿烈笑着,自从知道蕾蕾是自己的亲妹妹,对眼前这个任性的小女孩,他再也没有不耐烦。“刚刚你又做了什么?我听见红豆在骂你。”
蕾蕾吐了舌头“没、没事啦,红豆有哪一天不骂我的?”她刻意避开语燕的事情,免得等等说溜嘴又要被骂了“欸,你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啊?”她探头,想看看阿烈藏在身后的是什么玩意。
阿烈笑“喏,这个。”他将东西交给蕾蕾。
“这什么啊?”蕾蕾问。
“万花筒,很特别吧?”阿烈笑答,他伸手将蕾蕾转了个身,让她正对阳光,然后倾身,教蕾蕾怎么看万花筒。
蕾蕾依样画葫芦,照着阿烈的话做,接着她惊喜地笑出来“哇,真的好漂亮喔!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有一个我好喜欢的万花筒喔,我怎么看都不会腻耶。”
阿烈微笑。他当然知道,因为那个万花筒就是他做给她的。
“可是我那个万花筒没有这么特别,是手做的,只用三片玻璃合在一起,里头放一些彩色的小纸片。”
难道她还记得?蕾蕾你还记得吗?阿烈的眼神闪过一丝期待。
“可是我忘记是谁做的了,”蕾蕾低下头“只觉得应该不是洪虎吧,他不像是会做这东西给我的人,可能是他手下做的吧!”蕾蕾没发现阿烈失望的表情,又扬起笑脸“阿烈,这个要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