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大街被特许今日无宵禁,因此格外热闹,各大摊铺张灯结彩,喧腾的人潮拥挤,锣鼓阵阵人声喧哗,小摊上卖的合时小玩意令人眼花缭乱。
小公主就喜欢热闹,兴奋地冲哥哥耳边喊:“哥哥,这跟我们小时候逛过的庙会真像!那还有舞狮子的!”
她身材娇小,灵活轻快,转眼就随手拉着周南没入了看舞狮的人群中。
夜里的舞狮头顶了一盏透亮的红绣灯,姿态威武刚劲,游走的步伐自然多变,常常是这边刚低头向看客要了赏银,那边动作迅猛地跳上了方桌,这样惊险而激情的表演博得阵阵叫好声,让人根本脱不开眼。
云九歌看得两眼放光,不停为之大声喝彩,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姿态也无,倒像个民间疯惯了的傻丫头。
周南反倒很喜欢她这样不矫柔造作的姿态,觉得自己若是有这样一个妹妹似乎也很不错。
等舞狮结束,两人随意顺着人群走,云九歌似乎这才想起被自己甩下的哥哥,一边坏笑一边装作惊讶地说:“啊!我们把哥哥和三皇子落下了!”
周南瞥了他一眼,拆穿道:“恐怕是你别有用心地甩下了他们吧。”
云九歌觉得这人很上道,特别想说些什么,但觉得自己的事情不该拿到外人面前说,便嘿嘿一笑带过。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稍稍安静、灯火暗淡的地方,发现那里居然也挂了盏素灯笼,下边有位书生模样的人摆了摊子卖字画,那人似乎没什么客人,靠着墙正打瞌睡。
云九歌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卖字画的,而且那摊主竟然睡着了,起了戏弄之心,蹑手蹑脚过去,凑着人的耳朵大喊:“买画啦!”
那人果然被吓得一颤,险些从自带的小板凳上摔倒地上,抬头一看。
是位娇俏可爱的姑娘,眉若细柳叶,唇似海棠花,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嘴边噙着天真的愉悦,一眼望去如深夜挂在柳梢闪烁不定的星星,美得胜过整个星河。
书生的心跳得厉害,呆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你这画光挂这,不卖的吗?”云九歌看这人呆呆的,忍不住要逗他。
书生这才想起这姑娘刚才喊的似乎是“买画”,有些不自在地转移目光,在画摊中装模作样地翻找,以掩饰自己的懊恼。
这样盯着姑娘实在太失礼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偏又忍不住偷偷扭转目光去看,见后边还有一高大威武成熟稳健的男子,心里缺了一片。
他无力地想:原来竟是人家的小妻子了。
云九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自顾自地看了看摊上的画,山水太渺远看不懂,可是有些鸟兽虫鱼画的很精妙,写的字也格外刚劲有力,看上去很舒服。
“你叫什么?画得不错,字也好看。”云九歌顺口问道。
书生的心跳又不可抑制得疯狂起来,他语无伦次地回答:“小生姓林……名纪卓,家住临州河口,父母早逝,如今家产不多,然有祖宅,算是安身之所,我近年在外游学,靠字画也积攒下了不少盘缠,来这东都城是为了等下一年的科举。”
云九歌听得又笑了,打趣说:“我问你姓名,谁要听这个?你这副画卖么?”
她举起的正是书生最喜欢的一幅字画,上边一枝红豆低垂,水中三只大小不一的锦鲤嬉闹游乐,栩栩如生。
书生傻傻地站在那里,忍不住去定定看着她带笑的面容,仿佛想只靠这一眼铭记一生。
他说:“卖的。”
这纸上一笔一划,只给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