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裴良玉开口,齐瑄暗暗松了口气,面上露出几分笑意:“也是,不过年后眼看就是会试,今年是各家亲友头年下场,你能放心出门?”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裴良玉道,“他们考会试,又不是我考。”
“何况,凭着他们的学识,若考不中,才是件稀罕事,该回去叫家中长辈好好松松筋骨。”
想起上回去裴家的经历,齐瑄轻咳一声,识趣的没问这“松筋骨”到底怎么个松法。
裴良玉见了,也没戳穿他,只是在他打听各家参考之人时,道:“你问我名字,我也没看过名单,如何能知道?不过必定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她说着,微微偏头,斜斜的看了齐瑄一眼:“这头回入会试场,各家都没敢多放人,到时候你考上了他没考上,丢的可不止是他们自己的脸面,更显出了各家的高低,他们怎么肯。”
顺着这话一想,齐瑄就很能理解了,如今世家初初入朝,自是守望相助,但各家之间,却也少不了竞争就是。
马车很快进了东宫,齐瑄临时要往清正殿去,裴良玉则是直接进了内院。等她换过衣裳,在长平殿中坐了,方觉疲惫上涌,很有几分昏昏欲睡之感。
青罗几个见了,有心服侍她歇一歇,不想郑司闺与钱掌正在此时来了,便只得用凉水拧了帕子,借着寒意给她醒醒神。
“嘶,”裴良玉将带着寒意的帕子往脸上一捂,浑身一个激灵,也彻底醒了,“传她进来。”
“是,”一旁秋娴应了一声,赶紧出去传话。
不多时,两人进门,同裴良玉行礼。
“拜见太子妃殿下!”
“免礼,”裴良玉半靠在大迎枕上,问,“可是有什么事?”
郑司闺取出了一份名册,双手呈上:“禀殿下,日前殿下所吩咐之事,尽已查清。”
青罗上前,将郑司闺手中名册取了,放在裴良玉手边。
她略翻了几页,见上头将谁在哪一日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都大致写得清楚,有些模糊之处,也额外用红笔做了标注。
裴良玉面上露出几分赞叹:“难为你们查的这样细致。”
“殿下吩咐,不敢怠慢,”郑司闺看了钱掌正一眼,为她表功,“此番能这么快查出结果,多亏了钱掌正一向认真记载出入,不敢有丝毫疏漏。”
“哦?”裴良玉来了兴致,看向钱掌正,“能认真做好分内之事,当赏!”
又问:“可将名册往清正殿送过?”
郑司闺摇了摇头:“无殿下吩咐,三司不敢擅专。”
“本宫最喜欢你这份谨慎本分,”裴良玉笑着招了青罗来,“你领秋娴一道,替本宫将这名册呈给太子。”
等青罗两人去了,郑司闺与钱掌正却还没走,裴良玉有些好奇:“可还有事?”
那两人对视一眼,一同跪了下来。
“不敢欺瞒殿下,徐司闺这一月来,很做了几件荒唐事。”
得了裴良玉允许,郑司闺才缓缓将事情一一说来。
却原来,从裴良玉放出消息,要抬钱掌正做司闺后,徐司闺便慌了神。和宫外的勋贵联系,往柳承徽处撺掇不算,还借机通过从前的人脉关系,勾搭上后宫中的娘娘,妄图靠对方坐稳司闺之位,或是调出东宫。
今儿裴良玉出宫,她觉得是个机会,便打算偷偷前去拜见,却被一早收到消息的郑司闺钱掌正拦下。
“因那时殿下尚未回宫,奴婢斗胆,将徐司闺锁在司闺司中,由专人看管。”
裴良玉听了,以审视姿态,打量了底下二人一眼。
徐司闺并不是个多莽撞的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她失了分寸,做出昏头之事,若说里头没有郑司闺插手,只靠钱掌正自己,她是不信的。
裴良玉的手指在小几上轻轻敲了敲:“可知道她想拜见的是谁?”
钱掌正忙道:“按徐司闺之言,她是要往景明宫去。”
“景明宫……”贤妃?
裴良玉想了想,“徐氏胆敢背叛东宫,其心可诛,本宫不日便会将此事禀报皇后,尔等务必将她的口供整理好。”
“你们也尽可告诉她,她会不会牵连到徐家,全看她的口供真实与否,有没有证据,若有半分虚假,本宫必从严处置。”
“是。”
等两人应了,裴良玉又看向钱掌正:“钱司闺,等此事了了,你早些将接任掌正的人报上来。”
这话,几乎等同于给了钱掌正许诺,只要徐司闺的事情了结,那么继任司闺之人,非她莫属。
钱掌正惊喜万分,赶紧跪下给裴良玉磕头:“奴婢必不负殿下所期。”
“去吧,”裴良玉没再多留两人。
等二人出去,文栀重新捧了茶来,才问:“殿下,钱掌正从前就与程氏、徐氏走得近,很得那二人重用,如今又和郑司闺交好,一同拉下了徐氏,您真要升她做司闺?”
文栀这话,就差没直言钱掌正不是个忠心的人了。
裴良玉啄饮一口茶,才道:“她是三司女官,忠诚于本宫就够了。本宫看中的,就是她会审时度势,又敢做敢为。”
文栀这才明白过来。
“是奴婢狭隘了,钱掌正身在三司,只要能为殿下意愿所指而行,想殿下所想,那她就是个好的。”
裴良玉笑着点头,夸了一句:“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