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无妨,一人占一床被子,各睡各的,”裴良玉扫了他一眼,“倒是你,后院里千娇百媚的柳承徽独守空房,可舍得?”
“怎么忽然提起她来,”齐瑄仔细端详了裴良玉面上神情,寻不到半分在意,才落到了她面前的花上,“你这插花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当初将后头园子多种了花给你,是种对了。”
裴良玉见齐瑄一副不大想说的模样,微微挑眉。便也顺势将话题转到了花上。
齐瑄悄悄松了口气:“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这可是你进宫后头一回宫宴,可紧不紧张?”
“我若是紧张,你待如何?”
“不是有我在?我与你同坐,你还能紧张?”齐瑄从桌案后走到了裴良玉身边。
“突然凑这么近做什么,”裴良玉瞥他一眼,站起身,亲自将刚插好的花,摆在了外间。
“离得远了,没看清你的花,”齐瑄道,“你用的什么头油?”
“个人秘方,概不外传,”裴良玉勾了勾唇角,“做什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
齐瑄慌忙道:“莫非什么,不过是方才闻着,觉得味道不错罢了。”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裴良玉没继续把话说下去。
“我什么也没想,那你就什么也没想?”齐瑄见裴良玉不想搭话,道,“说起来,你这几日,可是出了大风头。”
“我能出什么风头,”裴良玉用帕子擦了擦手,看向齐瑄。
“还是日前你让姜寸寸来寻我的事。”
齐瑄稍一提起,裴良玉便明白了:“都说了我什么好听的?”
“那可多了去了,”齐瑄笑道,“明年正是会试之年,除了百姓,不少文人士子,也替你写了诗,有几首还写得挺不错,听说,都传到京外去了。”
“写诗?”裴良玉倒没想到,竟还能有这待遇,“叫我瞧瞧。”
齐瑄见了,便让姜寸寸去取了来。
数量还真不少,足有数十页。裴良玉随手翻了翻,便无趣的搁回了桌上。
“怎么,都不喜欢?”
“与其说写的是我,不如说写的是他们想象中的人,”裴良玉指着一首诗道,“瞧瞧这个,你觉得可像我?”
齐瑄将裴良玉挑出来那诗读了一遍,皱起了眉头。诗中女子弱质芊芊,从父从夫,和裴良玉……
齐瑄抬头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忽然打了个寒颤,玉儿就是玉儿,总是鲜活的,若真成了那模样,和偶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喊来姜斤斤:“胡编乱造,都烧了去。”
而后又看向裴良玉:“原是想寻了来叫你高兴高兴,是我没认真看,倒让这样的东西,污了你的眼。不过也有人借着这事,排了戏出来,待过些日子,我带你出宫去看。”
裴良玉看他一眼:“那日大朝上到底怎么回事,内侍说的太过简单了些,我都还不大清楚呢。”
齐瑄便把那日大朝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末了又道:“那日后,小舅舅往御史台走过一回,但后头,就再没去过。”
裴良玉轻笑一声:“你瞧我小舅舅,能是那等受拘束的人?只要正经事办的妥当,你管他去不去官署呢。”
齐瑄摇了摇头:“只怕有人要借此参他。”
“那就参,”裴良玉毫不在意,“能不能叫人瞧见,还不是得看父皇的意思。你信不信父皇今日敢叫折子念出来,明儿小舅舅就敢辞官回家?”
“我信,不过父皇不想理会,自然不必管那些人,”齐瑄看着裴良玉,眼中带着些许欣赏,“我日日在朝中,还不如你看得通透。”
“那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裴良玉随手扔了一枝桂花到齐瑄怀里,“我怎么听着你方才所说,二皇子三皇子都帮着颖侯说了话?”
齐瑄拿起桂枝,在鼻下轻嗅:“先开口的是老三,而后才是老二。”
“这是想来挖你的墙角?”
“猜得不错,”齐瑄将桂枝搁到小几上,“那日大朝散后,三弟特意去寻颖侯说了会儿话。”
齐瑄特意等了等,却没等到裴良玉说话:“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裴良玉白了他一眼,“有福盈福瑜在,至少三年内,颖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持旁人。只要福瑜位置稳当,颖侯顶多态度暧昧,却不会真的和你闹翻。”
“有了这些条件,我还问你什么呢?”
见齐瑄不说话,裴良玉道:“与其说这些没用的,你倒不如早些想想,若颖侯和我小舅舅闹起来,你要帮谁。”
“自然帮你,”齐瑄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赶忙描补道,“你小舅舅,我也要叫一声表叔的,我帮谁,难道还用想?”
果真如此?裴良玉盯着眼前的齐瑄看了一阵,若有所思。
齐瑄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虚:“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方才我答得合意,喜欢上我了?”
“你还是到梦里去想,来得快些,”裴良玉收回视线,唤来青罗替她卸妆。
齐瑄坐在她背后,撑着下巴看着,一时入了神,竟就着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中秋宫宴来的很快,长平殿的喜庆装饰还没拆完,便已经到了。
裴良玉还在梳妆,齐瑄便已从紫宸殿回了东宫。见裴良玉正要画眉,一时技痒,道:“我来吧。”
女史将手中螺子黛递了出去。
裴良玉见状忙问:“你从前画过没,可别给我画坏了。”
“没画过眉,我还能没画过画吗,不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