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铁板一块的吴国内部,影响了战场情况,给了晋军机会。
内政影响外战、上层权力争斗贻害普通将士性命这种事,在算得上是纵览史书的赵宁看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屡见不鲜了。
很多战争的胜负,其实不是靠在沙场上对垒的两军的纯粹战力分出来的。
赵宁庆幸地是,他没有这种内部隐患需要考虑。
大晋只有反抗军没有藩镇军,也不存在那么些争权夺利的派系山头,将士们到了战场上不用担心被身后的因素妨害,丢了性命。
这是大晋的优势,同样也是赵宁只带三十万反抗军,就敢来中原与秦吴联军外加张京所部厮杀的底气之一。
结束了中军大帐的军议,赵宁刚出来透口气,就看到一员悍将闷头闷脑地靠近,在跟他见礼之后果断单膝下拜,瓮声瓮气地道:
“大帅,末将错了,请大帅责罚!”
赵宁被冯牛儿这一出闹得满头雾水:“你哪里错了?”
乾符七年凤鸣山之役,是赵宁重生后初次领军作战,当时自身就只是个都指挥使,那会儿冯牛儿刚刚投身军伍,每日只能涮涮马。
而今,赵宁是大晋太子,而在军伍磨练多年,且在河东撑过了惨烈国战的冯牛儿,则成长为了都指挥使。
冯牛儿对赵宁问题的回答,差些让赵宁的下巴掉在地上:“末将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来请什么罪?”赵宁奇怪地问。
“末将虽然不知自己有什么错,但知道必然是自己错了,因为错的不可能是大帅!”冯牛儿坚定的态度里透露出很高的觉悟。
听到这里,赵宁已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哑然失笑道:“就因为不让你部出战这件事?”
“是!”冯牛儿出声迅捷,几乎是在抢答,“全军都在战场浴血,唯有我部始终被晾在一边,若是末将没有错,大帅怎么会这么安排?”
看得出来,冯牛儿恐怕已是快要被憋出了内伤,就差没有直接高喊大帅糊涂。他这个一营主将如此,想来他部将士的情况差不多。
赵宁摆了摆手:“不必着急,明日你部就能出战。”
冯牛儿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牛眼瞪大老大,惊喜之中夹杂着怀疑,确认般地多问了一句:“大帅终于肯让末将出战侍卫亲军了?”
赵宁摇摇头:“不是出战侍卫亲军。”
如果是要出战侍卫亲军,早就应该上阵。毕竟对方难缠,反抗军需要在战斗中了解对方,积累经验教训,找到破敌制胜的法门。
冯牛儿就像是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张着下巴嘎声道:“难道是要出战建武军?”
赵宁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根据如今的战况,若是我所料不差,建武军近日必定参战,你部明日就可出营列阵。
“若是他们明日便出动了,你部就有了仗打。”
冯牛儿深吸一口气,二话不说,头一低,又单膝拜了下去,用近乎嚎叫的语气叫起了撞天屈:“大帅,末将错了,请大帅责罚!”
赵宁无奈地问:“又哪里错了?”
冯牛儿一副我很委屈,但我很坚强我绝不哭闹的样子:
“末将若是没有错,怎么会让大帅这般瞧不起?大帅不可能有错,所以一定是末将哪里错了!”
赵宁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赶紧滚起来,不要在中军大帐前丢人现眼,“让你出战建武军,不是看不起你,恰恰相反,这是委以重任。
“冯牛儿,你给我听好了,明日建武军若是不来也就罢了,倘若建武军真的来了,而你又没能成功击破敌阵,那就等着军棍伺候!”
冯牛儿很不情愿的站起身,努着嘴满脸都是嫌弃二手货般的样子,声若蚊蝇地咕哝:“反正大帅不会错,末将领命就是。”
听他这意思,分明是在腹诽赵宁错了。
赵宁懒得跟他掰扯,挥手将他撵走:“赶紧去准备。”
冯牛儿重重一抱拳,奋然转身离开。
在赵宁身后出帐透气的范子清看完这一幕,上前试探着道:
“大帅,冯将军明显不太乐意出战建武军,明日不会出岔子吧?要不要末将过去,跟他解释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范子清虽然是军中主将,但他这个大将军职衔是临时加上的,平日里只统带自己那一万余部曲,冯牛儿不属于他麾下,他对冯牛儿没有过深的了解。
赵宁则是不同,他太了解冯牛儿的性子了,不以为意地道:“无妨。他就是脑子轴、一根筋,说太多他也想不通透,等于白说。
“放心,军令他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而且就这样挺好,他会把军令执行得更加卖力。”
如果不是了解冯牛儿,知道他顶用,赵宁也不会选择让他部一直养精蓄锐不出战。
吴军想要用建武军来牵扯反抗军的兵力与精力,为侍卫亲军分担压力,两相合作之下疲惫反抗军,赵宁岂会让他们得逞?
范子清见赵宁底气十足,便也不再多言,他可以什么都不信,却独独不会不信皇朝战神的军略。
“军中肉食还够吃多久?”赵宁忽然问。
“足够将士们再吃半个月。”
......
翌日。
大军出营列阵的时候,杨佳妮来到建武军大营上空,亲自对吴俊面授机宜。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唠叨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