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不能吸引皇帝心神,那就太失败了。
穆氏淡淡望着水面,“宋美人对陛下的情意也算不错了,换了旁人哪肯这般费心费力。”
虽然是句不含褒贬的话,连乔却忍不住望了穆氏一眼:莫非宋思懿这番惊艳出场也有她的手笔?
想想的确很有可能,无论连乔抑或孙柔语获宠,对穆氏都无任何益处,若能提拔一个根基薄弱的美人,穆氏反而能将她牢牢攥在手心里,代其掌控皇帝的心意。
尹婕妤看了看专注跳舞的宋思懿,又看了看专注赏舞的皇帝,只觉心头一股无名乌火窜起,低低的抱怨道:“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像宋思懿这样举止浅薄又出身卑贱的妖妇,向来为尹婕妤所瞧不起,但她也只敢悄悄埋怨两句。倘若宋思懿一举而复宠,此时还是莫得罪她的好。
连乔看来却未必。她纤手微抬,为皇帝斟了一杯酒,浅浅笑道:“宋妹妹的身段可真好,和乐府那些舞伎都有得一拼了。”
孙柔语坐在皇帝近旁,与连乔对视一眼,也便会心笑道:“可不是,臣妾见御湖边那些宫娥太监都看痴了,昔年赵飞燕作鼓上舞,一舞而名动天下,臣妾瞧来也不过如此。”
尹婕妤见两人一唱一和,先怔了一会儿,后来才会过意来:堂堂天子宫嫔岂有以舞娱人的道理,况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摆明了丢皇帝的脸吗?那赵飞燕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孙婕妤还将其比作飞燕合德之流,皇帝听了岂有不恼的。
楚源脸上果然有些薄怒,肃声唤来崔眉:“朕并未传召宋氏,谁许她过来的?你速遣船只载宋氏回宫,省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朕丢人现眼!”
崔眉忙答应着过去。
那船上宋思懿仍跳得热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至崔眉耐心向她诉清情由,舞蹈倏然而止,她这才一脸尴尬的退回乌篷里去,也不敢向亭中张望。
连乔看着宋思懿的心血付诸东流,心里并不觉得半分可惜:宋思懿精心排练的舞蹈虽然精妙,可惜她独独算漏了一点——她不该选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这样的舞只需让皇帝一人见识即可,若看到的人多了,皇帝非但不会被她的舞姿俘获,反而会觉得此女愚蠢可笑。须知男人皆是有私心的,凡事只能独占,不能共享,这是骨子里的霸道。
自然,若无连乔和孙柔语两人的提醒,皇帝也许不会想到将规矩桎梏在宋思懿身上,只是覆水难收,宋思懿已挽救不了这场困局了。
连乔目光流转,为皇帝又斟了一杯,好像不将皇帝灌醉誓不罢休似的,“陛下再饮。”
她不经意的望向对面的孙柔语,那女子还是温顺腼腆地笑着,仿佛方才出言赶走宋思懿的不包括她一样。此人善解人意又有急智,连乔觉得,或许有朝一日她能与孙柔语成为盟友。
湖上的闹剧再无人提起,宋思懿白白练了一个月的舞,结果却是枉费心机,反沦为宫内的笑柄,可想而知她有多着恼。
连乔缓缓踏上御湖正中那座二十四孔的白玉桥,就看到宋思懿从另一端幽灵般的飘过来。
她一看到连乔,脸上就有些扭曲,尽管还是屈膝施了一礼,“昭仪娘娘。”
宋思懿的面颊比之前更消瘦了,望去竟像个红粉骷髅,可知失败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以前她还装天真呢,现在却连装都装不出来了,更别提掩饰她满肚子歹毒心计。
连乔挥着团扇慵懒而笑,“宋妹妹近来可好?”
“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宋思懿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嫔妾都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要这般阻挠我接近陛下?”
看来她已经知道那日亭中的事了,兴许是穆皇贵妃故意散布的风声,引起宋思懿与她针锋相对?
但无论是何因由,连乔都不再将此时的宋思懿放在眼里,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何况宋思懿顶多算虾兵蟹将。
连乔轻轻笑道:“宋妹妹入宫的时候不短了,怎么连这个道理也想不明白?宫里哪来真正的姊妹,进了宫便是敌人,我不阻拦你,难道还放任你夺去陛下的宠爱不成?宋美人,本宫也奉劝你一句,莫把别人当成傻子,若太过自负,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宋思懿哪还听得进这些,满脑子都是连乔算计她之事,只恨不能与仇敌同归于尽才好。
她一步步向连乔走来,紫玉不禁起了警觉,“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一句心腹之语定得告诉娘娘。”宋思懿露出一抹狞笑,伸手便要来拉连乔的胳膊。
连乔的神色怠惰至极,仿佛没瞧见一般,只向身后的顺安道:“宋美人大约喝醉了,送她到湖里醒醒酒。”
顺安这小太监机灵无比,飞起一脚,就将瘦得形销骨立的宋思懿从桥上踹下去,好似完全不费力气。
紫玉慌得直拍胸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宋美人想对娘娘您不利,还好没事。”
宋思懿如今凶相毕露,是个人都能发觉,连乔若再瞧不出便是傻子。她也猜到宋思懿或许想与她来一出双姝落水,到时只推说是意外,或是争执口角上头,旁人便无话可说。或许宋思懿还会让自己受点轻伤,更能撇清干系,反观连乔,就算不死,也保不住腹中之胎。
既如此,连乔怎能让她如愿以偿,索性先下手为强,除去潜在隐患。
她见宋思懿在桥洞下扑腾得十分厉害,溅起水花阵阵,便知宋思懿识些水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是这御湖还有几分深,她要挣脱开去也不容易。
连乔淡漠的望了一阵,便向顺安道:“你盯着些,等宋美人累得差不多了,再唤人将她捞上来。”
顺安点头,“小的明白。”
连乔也就不再理会,径自从弧形的白玉石桥走下去。踩到坚实的土壤上,就看到孙柔语神情悠闲的站在岸边,似乎在赏景。
连乔笑着同她招呼,“妹妹在此地站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孙柔语笑了笑。
“那妹妹可曾瞧见些什么?”连乔故意问道。
“什么也没有。”孙柔语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边宋思懿的挣扎呼救言犹在耳,但孙柔语却如没听到一般,她亲切挽起连乔的胳膊,“内务府送来今年的新茶,姐姐随我过去挑一挑吧。”?
第93章异心婢
宋思懿在湖中扑腾了好一会儿,只觉冰凉的湖水一阵一阵的往嘴里灌,整个人都快虚脱开去,好像连这具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疑心自己很快便要往阴曹地府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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