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姿势,他能清楚听见费慎微弱但尚算平稳的气息。
呼出来的薄薄热气萦绕在耳旁,慢慢分散了邵揽余集中的注意力。
神散则心不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了费慎右锁骨下方、成弧形凸起的胸肌上那抹醒目的刺青。刺青约为硬币大小,图案是三片精致的白色花瓣。
职业缘故,费慎皮肤比小时候略深一些,接近小麦的颜色,纯白花瓣在深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抢眼。
邵揽余认真看了看,从形状和细节分辨,是自己熟悉的荼蘼花没错。
刺青这类东西多半带有特殊含义,若是纹在左锁骨下方的心脏位置,应该代表重视、热爱或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么右锁骨下又表示什么?
邵揽余不清楚。
他挪开视线,本着尊重他人隐私的想法,尽量让自己全神贯注,目不斜视。
胳膊与胸背的伤口全部上完药,还剩最后一处颈侧位置。
费慎颈脖间戴了玉玦,玉玦绳子妨碍上药,不好动作的同时也影响伤口愈合。
邵揽余略一思忖,小心将玉玦摘了下来,放于枕边。
玉玦表面光滑无暇,过去这么多年也不见半分损坏,显然是被人小心翼翼保存着的。
邵揽余指腹划过玉玦纹路,心道这小子看着没心没肺,没想到情感还挺细腻。
对于重视的东西会尽全力守护,这点倒是和他父亲费霄如出一辙。
拧紧药膏罐,替费慎盖好薄被,邵揽余凝视对方寻不见半点生气的脸,语气平淡如水。
“能活着就快点醒,别辜负你父亲一片心意。”
此地医疗资源十分有限,连根干净的注射器都找不到,更遑论消毒过的缝合针线。
这三天能用的药,包括草药都差不多全给他用上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邵揽余不会在这久待,顶多再等三天。
三天后,费慎醒不过来,他会放弃他。
没等到第三天,翌日黄昏,费慎奇迹般退了高热。
夕阳的余晖洒到格子窗户上,变为一条一条整齐的阴影,宛若夹缝中的曙光。
他眼皮微颤,顷刻间,在阴影中睁开了双目。
喉咙干涩无比,喉结费劲地上下滚动,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有根塑料吸管塞进了口中。
“慢点喝。”熟悉的声音响起。
口干舌燥令费慎反射性咬住吸管,迟缓且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简单的动作却花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