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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天一件一件地试穿着衣服,我在旁边打量着,不吝赞美:“不错。”邹天本就一表人才,我选的衣服也说得过去,衬得小伙子愈发帅气挺拔。

“姐,你以后别给我买东西了。我都参加工作了,你的钱还是留给自己吧。”邹天一边脱新衣服,一边说道。

“我也不想管你。赶快找个女朋友吧,到时候想让我管我也懒得管了。

邹天一直笑,然后问我:“姐,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讲吗?什么事?”

我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我抬起头,凝视着他,认真地,缓缓地问:“小天,在你心里,姐是不是一个爱慕钱财、贪图虚荣的女人?”为什么会问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为自己不光彩的行为找一个注脚吗?

“对不起,姐,我知道你不是。我以前说的话伤了你,对不起。”邹天急着澄清“不过,姐,你怎么突然问这样的话?”

邹天的话多少让我感到安慰。是时候了,我深吸一口气。

“小天,你要做舅舅了。”我望着邹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第二十二章

邹天怔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晌,才问我:“姐,你谈男朋友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没有,没谈。”我闷闷地答。“那是谁的?”邹天追问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林启正的?”我无法回答,只有沉默。

邹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什么时候又开始的?”我艰难地说:“小天,我们是早就分手了,也没有重新开始。可是,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那他知道吗?他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邹天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他不知道,也不打算让他负责任。”我淡淡地说。

“什么?”邹天的震惊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姐,你是说,你打算做单亲妈妈?”我看着他,平静地说:“小天,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你以为姐就很容易嫁掉吗?”“怎么不行,你条件这么好?”我自嘲地笑了。这个邹天,都不知道他的姐姐已经是个有过去的女人了吗,不知道他的姐姐身上贴着“林启正的女人”这个标签吗?

“姐,你还是把孩子打掉吧,现在做流产手术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小天,你二姐已经死了,我还要再害一个人吗?他是我的孩子。”心里一酸,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气。“可是,姐,你以后要怎么生活啊?”邹天还想说服我,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我缓缓地,安慰着自己,也安慰着邹天:“小天,单亲家庭只要大人心理健康,孩子也可以成长得很好。至于我自己,现在只能顺天命,想不了太远,也没法想太远。”“我打算明天就向所里请假,过两天我会离开省城,留在这里太危险了。”邹天大概也是了解我的脾气的,他颓丧地别过脸去望向窗外。我也不再说话,沉默横隔在我们之间。

许久,邹天转回脸,慢慢地开了口。“姐,你知道吗?我上中学的时候,我的很多老师也教过你和我二姐。当他们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时,每个老师都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是难得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但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开朗明快,有主见,有个老师还说你走到哪里都是春风和阳光。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老师们这么夸你,我心里有多自豪。从小妈也是让我和二姐把你当作榜样,可是为什么你一遇到林启正,就”我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失望。我哽咽到无法吱声。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资格做别人的榜样?

“也许,他是我命里的劫数吧。”片刻后,我幽幽地说。“姐,他是不是真的很爱你?上次他来参加妈的葬礼好像还在蜜月里。”“那又怎么样?不可能的事。”我嘴角扯了扯“他家里太复杂了。”“你到现在还在帮他说话!”邹天突然大吼起来“如果他是个好男人,就不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就不该让你吃苦流眼泪。”“如果姓林的现在在我面前,我真想把他一拳砸倒在地!”—他真的攥紧了拳头。

我被这样脸色铁青的邹天震住了。“小天,有些事也许是命定的,所以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起林启正了。孩子会跟我们姓邹,不姓林。”“有时间的话来看看姐吧,我会很想你。”我最后对邹天说的一句话还在耳边萦绕,而他盯着我看时的沉默和摔门而去时混杂着失望埋怨担忧的表情在我的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他真的不能谅解我吗?我众叛亲离了吗?我怔怔地盯着门,却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感。从早晨一直累到现在,我躺到床上谁了一觉,醒过来后去了办公室处理公事。

将手头所有的工作整理完毕,并且将所有自觉应交代清楚的事项一一打印出来,已是晚上十点。

第二天一上班,我直接去了郑主任的办公室。“小邹,回来啦?案子进展得怎么样?”郑主任正在喝茶,见我进来,从茶杯上抬起头来问我。“还算顺利。”我简短地答。“那就好。咱们所今年成绩又很不错,你和小高功不可没啊。”我笑了笑。

“主任,我要退伙。”我郑重地开口。郑主任讶异“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退伙?有别的事务所挖你吗?”“没有。”“是不是对分成比例不满意?”“不是。”“那是为什么?”郑主任很不悦“小邹,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大家想办法帮你解决嘛,为什么动不动就退伙?”

听着郑主任的话,我心怀歉疚。这样突然提出退伙,的确会给所里工作造成一定的困扰,可是我没有时间等待了。我只好无奈地开玩笑说:“主任,所里那么多人,我有那么重要吗?”“小邹,你办事我很放心。除非你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否则我不能同意你退伙。”郑主任严肃地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已经骑虎难下。事前进行的沙盘演练,比如装病,事到临头还是拿不上台面。

我只好说:“我想去进修,需要请一段长假。但是考虑到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怕主任你为难,所以索性不如退伙。”我呐呐地说着。

郑主任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狐疑和研判的表情。的“小邹,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生病了?”我一惊。被他看出来了?忙摸着脸掩饰说:“没有,可能最近太忙太累了,没有休息好。”

“主任,我退伙的事”

郑主任手指敲打着桌面,低头思忖着。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问:“小邹,你进修需要多长时间?”

郑主任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他真的要准我的假?

“主任,还是退伙吧,工作像潮水一样不等人,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对其他同事不公平。”我继续诚恳地提议。

“小邹,你有些自以为是了,这个问题是我需要考虑的。说吧,你想请多长时间的假?”

郑主任的大方和大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既然如此,我再坚持就是矫情。本来想狮子大张口请两年假的,话到嘴边心里一软变成了“一年。”

“那你把工作交接给小张。一定要交代清楚了,争取不留尾巴。还有,手机保持畅通,万一有什么事能联系上你。”郑主任叮嘱。

小张是我的徒弟,是个很勤奋上进但有点粗枝大叶的小伙子。

还好,高展旗出差了,否则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跳到我面前拷问我,我还真害怕在这个难缠的家伙面前自己会无所遁形。奇怪的是,郑主任也没像以前那样打电话向他通报我的行踪,倒让我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一切顺利地让我有些不能相信。联想到香港之行,难道?

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我收拾好屋子,打点好了自己的行李。“如果你心情不好,或者你感到烦躁焦虑的时候,读一读佛经,可以让你的内心安静下来。”那位大学教师的话蓦然迸入了我的脑海。未来日子里的孤单和寂寞,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度过。想了想,我把家里的佛经放进了行李箱里。最后看一眼自己的家,我拎起了行李箱,却听到了钥匙在门上转动的声音。

“小天,你怎么回来了?”我望着刚进门的邹天,诧异地问。“我送你过去,等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来。你这样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邹天边说边接过我的行李箱。

我嘴角微微一弯,心里很安慰。虽然生我的气,但他还是来了。

现在还不是铁路运输的旺季,偌大的车厢里显得很空荡。真的好久没坐火车了,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竟然有点新鲜感。我和邹天愉快地聊着世界大事、国家大事,甚至娱乐八卦,还有邹天小时候的趣事糗事,回忆着那些嬉戏于清贫与快乐中的岁月,一路上说说笑笑,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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