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冯大娘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但是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一旦承认了,不是被打死也要被全家发卖出去的。

因此,她还是顶住了压力求饶:“夫人,冤枉啊,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什么都没有做,你不能滥用私刑啊。”

韩氏冷哼一声,一想起倾云那痛苦的模样,眼中一红:“我倒是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私刑!”

陈嬷嬷与韩氏对视了一眼,知道夫人这是气的狠了。就算平日里再温润的夫人,也绝不允许有人下这样残忍的药对她的女儿,于是先吩咐人取来了拶刑。

拶刑也就是用拶子套入手指,再用力紧收夹手指的肉刑。

十指连心,冯大娘像杀猪一样哀嚎,痛苦的尖叫顿时响彻整个暖玉阁,丫鬟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母用刑的可怕模样,个个都低着头不敢随便说话。

冯大娘的手指都肿得又红又紫,整个人痛到想要满地打滚,却又无力的被人压在地上。

“还不交代吗?”韩氏冷冷的看着她。

冯大娘紧闭着嘴和眼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韩氏吩咐起陈嬷嬷:“这白长了一张嘴,留着有何用。去把牙全拔了,嘴缝起来,发卖了吧。对了,她的儿子女儿是不是还在府里。”

陈嬷嬷点点头:“有一儿一女,都是在府中做事的。”

韩氏压下心头的哽咽,指着冯大娘的手都在颤抖:“明明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啊,通通发卖了去!把她女儿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

听到一家人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冯大娘终于受不住了,哭喊出声:“夫人,我错了,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您别发卖我的儿子女儿,我女儿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韩氏的眼中全是杀意:“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大娘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是老爷身边的管事,交给我一包药粉,让我下到今日的肉汤里面。”

韩氏闻言,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子在搅动,她慢慢闭上了双眼,仿佛在压抑心底滔天的怨恨:“那这些下了药的肉汤,可是送到了各个院子里面?”

冯大娘嘴唇颤动了一下,眼中露出灰败的神色:“没有,只是单独下到送暖玉阁的这份里面。”

听完她的话,院里久久的沉默了。

韩氏的神色都收敛了起来:“可有解药?”

冯大娘摇摇头:“夫人,我只是收到一包药粉,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嬷嬷终于忍不住露出担忧的神色,如果没有解药,难道小姐真的就再也没办法孕育自己的孩子了吗?

这时,有下人急急忙忙的上前通报:“夫人,璃王璃王爷来了,还带来了悬医阁的神医。”

尽管不知道为何璃王会突然登门,但韩氏还是激动着说:“快,快请进来。”

下人急忙去将人带进暖玉阁。

司墨璃与连如风大步跨到院子中,还没来及得说话,就见韩氏已经是双眼通红对着他们行了一礼:“王爷,这位就是神医吗,小女”

“是。”连如风赶忙开口:“夫人,还是先带我看看沈小姐的情况吧。”

韩氏点点头,连忙吩咐着陈嬷嬷把人带到内室。

珍珠此刻站在璃王的身旁:“夫人,我看到情况不对,急忙去请了璃王爷帮忙,好在他及时带来了神医。”

“今天这事真是麻烦王爷了,改日定当登门道谢。”韩氏恳切地说。

司墨璃看了珍珠一眼,心道这丫鬟还是有眼力的:“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们还是先进去看看沈小姐的情况吧。”

韩氏歉疚一笑,她现在的确没有心思接待别人,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直接就带着璃王也进去了。

到了榻边,却见连如风已经取出银针,扎在了沈倾云的穴位上面。

看到她面色苍白而柔弱的模样,尽管知道这是她的计策,内心还是划过了心疼。如果早知道她真的会如此伤害自己,他绝不会答应!

但此时,谁都没有出声,就怕干扰了连如风的诊治,大家都翘首盼望着沈倾云疼痛的症状可以马上缓解。

过了好一阵,沈倾云突然口吐黑血,随即晕死了过去。

韩氏猛地捂住了自己即将脱口的惊呼,眼中泛起泪花,小心的询问:“神医,我女儿她”

连如风却长舒一口气,淡定的收回每一根银针,这才擦了擦鬓角的薄汗:“放心吧韩夫人,沈小姐体内的毒素都逼了出来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需得小心将养着,我给你开个方子,每日按时服用。还有一些需要注意和忌口的,都一并写下来。”

“好,好,谢谢神医,谢谢,陈嬷嬷,快带着神医去开方子,休息片刻。” 韩氏急忙吩咐了几句,然后上前拉住了沈倾云的手,打量着女儿沉静的面庞。

过了一会,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璃王还在身边,歉意地说:“王爷,真是抱歉,今日的情况恐怕怠慢了你。”

“无事的,事出紧急,本王就先离开了,只是沈小姐不知为何种了这样害人的药物,恐怕还需韩夫人好好查查,断绝后患。”璃王深邃的瞳孔中泛着幽幽的光芒。

韩氏的喉头涌起一股腥甜:“多谢王爷提醒,我会的。”

得到韩氏的答复,司墨璃这才告辞,还不客气的将正在吃着茶点的连如风一起揪走了。

暖玉阁瞬间安静了下来,陈嬷嬷小声询问:“夫人,冯大娘一家如何处置?”

“全部发卖了,让人牙子卖到最贱的地方去。”韩氏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往日没有的痛彻:“去,拿我的鞭子来。”

陈嬷嬷愣了一下,夫人这是。她眼中犹豫和兴奋交杂在一起,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沈之峰听到了沈倾云肚子疼和冯大娘被抓的消息,惊得浑身出了冷汗。

怎么会,他下的药明明不会马上出现症状的呀!

可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书房的门就被一脚踹开,韩氏走进来,一鞭子甩在沈之峰的身上。

沈之峰的肩膀立马被鞭子上的倒刺勾出一道血痕。

他尖叫出声,捂着流血的伤口大喊:“韩氏,你是疯了吗!”

休夫

韩氏冷笑一声,她怀念地摸了摸鞭子的把手,上面带着岁月的痕迹,鞭子还是她父亲韩老将军为她特制的,年轻时常用,自从嫁人成婚之后,便收起来再也没有碰过了。

这是一把黑色的竹节鞭,鞭长四尺半,鞭身前细后粗,共有十节。鞭身顶端很细,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刺。

看到沈之峰想要跑出去,韩氏手一挥,又是一鞭子直接对准了沈之峰的心脏处,沈之峰一慌,用手挡了一下,没有衣服的遮挡,从掌心到手腕顿时皮开肉绽。

“啊!”沈之峰疼的捧着手一下子半跪了下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书房外面的管家和侍卫们。

但看到竟然是平日里温柔贤淑的夫人在挥舞着长鞭,气势凌厉,此刻都不敢直接扑上去,有下人见势不对,急忙跑到延松堂去请老夫人了。

“夫人, 夫人,您冷静啊!”管事急得大喊。

冷静,她怎么冷静,她唯一的女儿被下了绝子药,还是通过她亲手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害了倾云的一辈子,韩氏的心就疼得发颤,仿佛有无数的尖刀捅向自己的心窝。

她眼神凶狠,正像护崽的母狼,厉声质问起来:“沈之峰,你为什么要指使冯大娘下药,你知道我向来就不吃野味的,你就是盯准了倾云在我这没有防备是吗,你好狠的心啊,那可是你的女儿,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

沈之峰没想到韩氏会这么快把事情给查出来,他赤红着双眼,脖子暴着青筋大喊:“韩氏你这个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不快点去给我喊府医,我告诉你,要是我”

“你怎么?”韩氏直接打断了沈之峰的话:“你都敢对倾云下手,你这双手留着又有何用!”

说完,疯狂的朝沈之峰抽打而去。

如果是以前,沈之峰自然不会被韩氏就这样压制住,但是这么久的养尊处优,加上沈倾云对他下药,还有这段时间江侯夫人的贪婪,让他觉得身子外强中干,异常虚弱,竟然丝毫无法反击,只能狼狈的躲避着,身上还是不可避免被打伤。

血腥的气味顿时弥散开来。

老夫人赶到的时候还喘着粗气,看到的就是韩氏手持带血的长鞭,而沈之峰伤痕累累,身上血迹斑斑,躲在书房的角落求饶,吓得她差点没直接晕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韩氏!你这是在做什么!苍天啊,还不快点将鞭子放下!”老夫人急的大喊,扑上前查看沈之峰的伤势。

府医也被请了过来,见到这个场景,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埋着头上前帮沈之峰先简单包扎一下。

他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不怪夫人这样,的确是国公爷做的太过了。

但老夫人看到沈之峰双手血肉模糊的样子,实在忍不住气血上涌,对着韩氏疯狂辱骂,一边骂一边哭喊起来:“这是造的什么孽呀,早知道韩柔你如此不尊夫重道,还敢打人,就不应该让我儿娶你这样的贱妇!”

韩氏收回鞭子,泪眼含着冷笑:“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沈之峰到底造了什么孽!”

老夫人眼睛一横,也没有了平日里稳重的模样,口水乱飞:“问什么!你韩柔已经是我们沈家的儿媳,我儿让你做什么你都得受着,这就是你的命,你谁也怨不着!这么多年了,你连个儿子都生不下来,今日竟然还敢鞭打你的夫君,你信不信让我儿休了你,看谁还敢要你这个不下蛋的烂货!”

“休了我?”韩氏死咬着唇,没想到老夫人会说出如此诛心之言:“好啊,那就写休书吧,只不过我还需要先清点一下我的嫁妆。”

听到嫁妆,老夫人神情一愣,突然冷静下来。

沈之峰忍住疼痛:“韩氏,母亲还不是被你气狠了才这么说,你还不快给母亲道歉!你说的我没做过,现在就回你的暖玉阁,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出来!”

这就是要让韩氏被禁足了。

“我何须道歉?沈之峰,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话,这么多年了,我打理国公府上下,我不愧对你们一丝一毫。”

韩氏强忍住心头哽咽,质问道:“那么你呢,沈之峰,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是如何对我的吗?是你背弃诺言在先,残害子女在后,要休也应是我韩柔休夫才对!”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是一寂。

老夫人正欲破口大骂,沈之峰却是猛地抬头望着韩氏,一双眼中全是浓烈的恨意:“休夫,你有脸这么说吗?韩柔,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韩氏的身子晃了晃:“我欠你什么了!”

“陛下忌惮韩府,如果不是因为娶了你,我怎么可能会在朝堂上毫无建树,是你毁了我一辈子的前程,你就应该当牛做马的回报我!我还让你好吃好喝的做着你的国公夫人,韩柔,你别给脸不要脸!”

老夫人也挺直了腰杆:“我儿说得对!这是你们韩府欠我们的!再说就凭你生不出儿子,还善妒不许纳妾,早该自请下堂了,也就是我儿对你这般有情有义,才惯坏了你!韩氏,还不快去把神医请过来!”

韩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禁笑出眼泪:“如果不是你沈之峰当初信誓旦旦说什么一心只有我,绝不纳妾,你以为我会嫁到这国公府来吗?”

她环绕了这书房一眼:“这墙上的壁画,桌上的镇纸,大大小小,哪样不是出自我的嫁妆,出自韩府。沈之峰,你自己眼高手低、心胸狭隘,有个职位都不过是蒙祖上荫德,就该烧高香了,有本事你也去上阵杀敌,以命换得功勋,你敢吗?”

这话显然踩到了沈之峰的痛处。

一直以来,他都自我暗示般的,将所有的不如意全部推到韩氏的身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背靠韩府的便利,却又痛恨别人因此对他的轻视。

“韩柔,你非要将话说的这么绝吗?”沈之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眼中已经露出明显的杀意。

韩氏见此,心如死灰:“你我再无任何可说,和离吧!”

韩氏看着不一样了

沈之峰的脸都僵住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离两字一出口,韩氏只觉得肩上仿佛一松,也没什么可再顾忌的,尽管未来充满了不确定的惶恐,但是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她一直顾忌着脸面、名声,顾忌着别人的看法。

她想,如果她真的和离了,世人会如何评价?大概会说将军府的贵女又怎么样,还不是留不住男人,守不住位置。

那些曾经对她贞静贤淑的称赞,最终都成为了禁锢她的桎梏,无法摆脱的束缚。

她守着一个不爱她的夫君,一个背叛她的男人,一个内里早就枯朽腐败的国公府,艰难的维持着国公夫人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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