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声突然停顿,微闭双眼静静聆听的人们微微皱眉,心道。莫不是曲子完了?这般好听的曲子居然就这么完了,确实有些意犹未尽,无怪他们皱眉。正欲睁开双眼,却听的“当!当当!”是琵琶声,是云素语又在琴弦上落指!
急促短暂之音仿若断弦,原本还沉浸在琵琶语温柔缱绻调音中的众人猛地心中一跳,抬眸往青玉台上望去。少女仍是坐着的姿势,阳光在她背后流转,依然看不清眉眼,一双玉手急速半拂在琴弦上。
琴音似阵阵战鼓之声,众人震撼不已,气氛随着少女十指弹动的速度加快而越发紧张,空旷的原野之上,参加战争的士兵正在安营扎寨,琴音越发快速,各队人马离开了营寨,奔向垓下,准备伏击战斗!
“铮铮!铮铮!”快速急促的两声,是指甲刮在琴弦之上,仿若兵器之间的撞击声,众人似乎看到一个又一个回合的厮杀场景,刀光剑影,矛盾相碰!
众人早已心神荡漾!青玉台上的少女还未停止,右手猛然推弦,琴音高亢,似是万马奔腾,呐喊之声威震苍天!让人热血沸腾,直想如那些士兵一样,拿起武器,冲入战场,加入厮杀!
战鼓擂,号角鸣,战马冲,士兵杀!群情激昂,如痴如醉。琵琶声时快时慢,时强时弱,起起伏伏,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胜者在追击落败的寇者,琴声渐缓,胜者将寇者全数歼灭,琴声慢慢消散,少女的玉手慢慢停下,停在琴弦之上,不再动作。
众人这才睁眼,方才的琵琶之声着实引人入胜,就连国主也忍不住闭目聆听。此时琵琶声停,方才睁眼。便见青玉石台的少女上前几步,离开背后的阳光,抱着琵琶,对着首座之上国主行了一礼。
啪啪啪啪!
这次不止国主,群臣也自发鼓起掌来,对比起之前云素儿的掌声,这一次的气势犹如的排山倒海,可见众人夸赞中的诚意。
“好,好,好!”
国主大悦,连道了三声好,怀抱琵琶的少女又行了一礼,知书达理可见一斑。少女离开了背光的地方,众人终于能看清她的容貌,眉眼清浅,琼鼻朱唇,玉骨冰肌,吹弹可破。果真如方才想象般,清寒高远,眉目如画,出尘绝艳,见之忘俗。
“素语!你果真如素儿所言,才艺绝伦!这首曲子当真让人耳目一新!朕从来没有听过,不知道这个曲子叫什么名字?”首座之上的国主眼神都有些发亮,那双和御司暝有些相似的丹凤眼看的少女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十面埋伏。”少女微微低头回答道,动作之间尽显尊敬,国主身旁的皇后娘娘扬唇微笑,对云素语这个准儿媳妇儿越加满意。
“好!居然只用琵琶就将那战争之中成王败寇,十面埋伏的氛围雕刻得淋漓精致!云爱卿!真的教女有方,来人,重重有赏!”龙颜大悦,本来还担心云素语出丑的云备诚喜极,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云素儿低下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咬碎一口银牙。云素语!她分明一直任性妄为,不学无术,何时会弹琵琶?!还会这么引人入胜的曲子?!
御司暝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坐在他斜对面的太子君逸轩目光紧紧粘在台基之前的少女身上,眼神清亮,惊艳中甚至还透着些爱慕,看的一旁观察的云素儿心中更是妒忌。
“皇上,素语带来了这么精彩的表演,您是不是应该要赏赐她了?”皇后娘娘对国主轻声提议道。
“哈哈哈哈,皇后说的对!朕不仅要重重赏赐云卿家,还要赏赐素语才是!素语!朕就赏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谢圣上。”少女施施然行礼,眉眼依然清寒,没有过多的表情,不卑不亢,荣辱不惊,众人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国舅爷的两位千金都在众人面前表现过,云素儿舞姿优美,却难掩俗气,云素语的琵琶曲夺人心魄,引人入胜,众人无不沉醉其中,比起云素儿的那舞蹈不知道高出多少等级,众人已经忘记云素儿之前的表演内容,只记得俗气的不行。
“还有一件事情,朕要宣布。”待到少女将琵琶归还,又行回位置上坐下,首座上的国主微笑着开口道。“太子尚且年幼之时,朕早就为他和云卿家的大千金定下娃娃亲,如今素语已是碧玉年华,朕想,应该是大婚之时了……云卿家,你以为呢?”
“皇恩浩荡,全凭圣上做主!”云备诚携家眷全数下跪谢恩,尽管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女儿当上太子妃,只要能攀上太子,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君逸轩扬眉,嘴角扬起,看向云素语的眼光带着丝丝爱意,转眼看向御司暝,则歪歪一笑,一副挑衅的神情,那表情似乎在说,怎么样,你还是争不过我吧……
看了君逸轩一眼,御司暝就移开了视线,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双眼微眯,看着随父亲跪在地上的少女,眼神略带阴郁,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什么。反观少女却没什么表情,即使在谢恩,也没有开口说话,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
她到底是愿意的呢?还是不愿意的呢?
御司暝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在压抑和控制着什么。
“爱卿请起!众位爱卿,今日既然如此高兴,今日朕,便与你们,不醉不归!”君景铄右手端杯,平举胸前,与众人一敬,收回手,全数喝尽。
“谢圣上!不醉不归!”众人高呼,双手端杯,杯过头顶,收回手,一饮而尽。
内侍总管惯会看人脸色,见龙颜喜悦,又喝了些薄酒,便对身旁的近侍使了个眼色,那近侍往后屏而去,不一会儿,浓妆艳抹的舞姬们从金色龙屏之后旋转而出,落在台基之下,金色刺绣地毯之上,随着又响起来的丝竹之音而舞蹈起来。
大臣们已经放开了拘束,一边兴高采烈地观看着表演,一边推杯换盏,小声谈笑。
数十侍卫再次上前来,如方才将青玉石台抬过来那般,又将青玉石台抬走。众人皆沉浸在歌舞之中,对着点小事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