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最初并不肯承认阴业的话,可阴业却告诉她,这便是所谓的笑面虎,那笑是飘忽的,你永远看不见那笑脸背后的真心,若他当真对她好,又怎会对她声声求救坐视不理,若他也同她一般不懂凫水,至少该在她获救之后来看看她不是,可是他们做了什么,在她病着的时候,偷偷走了……
盯着透着淡淡灯光的营帐,晏亭思绪涌动着,耳畔突然传来渐渐熟悉的柔和嗓音,竟让原本天马行空的晏亭惊了一下。
“在想什么?”
猛地回头,是卿玦衬着夜色分外妖娆的笑脸,心头扑通扑通的跳了几下,晏亭露出个同样温和的笑,可那笑却是未达眼底,偏转了头,看着不知名的一点,轻缓的问着卿玦:“你可怨恨过?”
卿玦看着晏亭的侧脸,最开始的时候便觉得她实在难看——至少在他的生活中,晏亭那脸是极其少见的灰暗,瘦削。真心实意的说,晏亭现在的脸比当初相见的时候更加的黑瘦了,不过卿玦却觉得她比那个时候好看上了许多倍,特别是在星空下,晏亭完全睁开的双眸衬着天空中的星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晶亮,可是他却知道她现在不快乐,或许一开始她便是不快乐的,但至少比现在好一些,略一沉吟,卿玦便淡淡的开了口,“怎会没怨过呢,我怨我娘生了我,却又丢下了我;更怨我爹给了我生命,却二十几年对我不闻不问。”
晏亭心头微微的一颤,转回了视线,盯着卿玦笑的有些妩媚的脸——该是这么形容的吧,他那张脸在昏暗的夜晚里,更添了一分女子都比不过的魅惑,且笑起来恁般的动人。
“那么现在呢,会不会更加的怨恨?”
看着晏亭眼中涌动着的不解,卿玦彻底的绽开了脸上的表情,轻松道:“现在有了比怨恨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我为何还要把自己囚在那些莫名的情绪中呢,怨了又能怎样,他们不喜欢我,还是不会因为我的不快乐而来弥补我,我的低落到头来伤害的也只有我自己罢了。”
晏亭嘴角擒着抹淡淡的笑,点头轻缓道:“卿玦兄这话说得甚是有理。”
看着晏亭嘴角的笑,卿玦微微闪了闪神,伸手轻轻触了触自己的面颊,随后才轻柔道:“那么你现在心情可好了些呢?”
晏亭顿了一下表情,随即朗笑道:“只是方才心中突然有了这样一个问题罢了。”
听见晏亭推搪了,卿玦也并不声声的追问晏亭究竟在怨着什么,在卿玦的心中,其实晏亭与他十分相似,细算起来,晏亭或许还比不得他运气好一些。
即便有传闻说自己的母亲死了,可终究没人确定这个消息,再说自己的父亲,或多或少他也是见过几次的,反观晏亭,自己的母亲死得凄惨,或许还和她的出世挂了些关系,而父亲却是到死都没见上一次,若要怨恨,其实晏亭比自己更有怨恨的本钱,且那么爱慕着他的女人又死得那般凄惨,究根追底,还是因为她的缘故,怎能不怨?
两个人并站在一起,沉默了许久之后,卿玦缓缓的出声,“其实鹤先生没那么可怕。”
没想到卿玦会对她提及苍双鹤,晏亭心口好像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有些仓皇无措,偷偷的别开了脸,强坚持道:“笑话,本大夫岂会怕他苍双鹤,只是囚着久了,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景致,出来看看罢了,姬将军不是也没睡么?如此晚了,姬将军不睡,明日可还有精神骑着你那雷行?”
矢口否认,可在卿玦眼中不过是欲盖弥彰,在苍双鹤眼前或者有旁人提到苍双鹤的时候,晏亭便自动自发的由‘我’这个平和的自称上升到‘本大夫’这个强调身份的称谓,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种刻意的对立罢了,即便如晏亭所说不是害怕,卿玦也知道,苍双鹤和晏亭之间有着一种他看不分明的牵连,或许在晏亭进大梁之前他便知道这点,因为那个时候苍双鹤寻他开门见山提到的便是晏亭,不过如今明白之后,心中却翻腾出一些说不分明的晦涩,堵着吸气都费力气了。
“我这就去歇了,上大夫不去么?”
晏亭笑着点头道:“明天还要起早赶路,我也回去了,卿玦兄好生休息。”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分别走向自己的营帐,卿玦的那个是黯淡的,晏亭开始的时候瞧见那个黑色的营帐,心头散着些许的乱,如今与卿玦说过话之后,还是乱糟糟的不能平静,其实说到底,还是为了与苍双鹤同帐而紧张而已,至于究竟紧张着什么,她却是想不分明的。
在营帐前迟疑了片刻,晏亭咬了咬唇,颦眉闭眼,伸手挑了营帐的帘子,没听见苍双鹤那不管什么时候都清淡的嗓音,晏亭缓缓的睁开了一只眼,偷偷地窥视了一下营帐内的情况,离帘子较近的榻上,面朝里躺着个颀长的身影,跃动的火苗把他投在帐子上的身影拉得老长,有点飘忽。
晏亭轻轻的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营帐,可进了营帐却又觉得好像有淡淡的失落由心底蔓延开来,重重的甩了甩头,暗笑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怕惊动苍双鹤,缓缓的坐在了卧榻上,凝视着苍双鹤的背影片刻,确定他不会突然坐起来,才翻身躺下,拉了锦被盖在身上。
虽说是山间风凉地面潮的,可晏亭却觉得她的被子里干爽温暖,又偷偷的看着躺在对面一动不动的苍双鹤,心头乱跳了一阵,白天委实累了,加之出发前又接连几天忙着安排朝中府里的事情,每天睡不过两个时辰,现在挨了卧榻不多时便沉沉的睡去,睡前似乎闻见空气中有一抹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那香气令她觉得异常的舒服,踏实,好像寻寻觅觅了许多年,找的便是这一抹幽香。
待到晏亭均匀的呼吸声传出之后,对面背对着晏亭的苍双鹤缓缓的坐起了身,手中捏着个掌宽的香囊,乌亮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轻轻的荡出飘逸的弧度,待到苍双鹤静止之后,那些发柔顺的贴在了他的身前后背。
并不看手中的香囊,随意的收进袖口,凝视了侧躺着的晏亭片刻,然后站起了身子,摸出腰间的紫玉,缓步来到晏亭身侧,看着手中的紫玉渐渐显出一抹清晰的光泽,苍双鹤莹润的唇角挂上了笑,待到那玉贴近晏亭的时候,似乎瞧见晏亭腰间也隐隐透着紫色的光泽,苍双鹤微微俯身看着晏亭腰间的光泽与自己手中的相映成辉,待到手中的紫玉也开始慢慢变热,蜷起了拳攥起了紫玉,静躺着的晏亭因为腰间突然的热而略有些不适,翻了个身掀掉了身上的锦被,背对着苍双鹤继续睡去了。
看着晏亭不甚文雅的睡姿,苍双鹤摇了摇头,上前替晏亭把锦被拉好,又转身把营帐帘子好生整理了一番,确定不会进风之后,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卧榻上——其实他夜里基本不怎么睡,今日却想放纵自己好生的睡一觉。
夜里,晏亭似乎又回到了那一片怎么也望不到头的桃花林,蹲在差点淹死了她的桃花潭边,手中捏着根新折的桃花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清澈透凉的潭水,初时的她还是个小小的女娃娃,隐约之间,似乎身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心中纳闷着,须臾,原本蹲在潭边的娃娃突然拔高,长成一名娇艳的少女,明眸皓齿,恁般的动人,水中的笑脸温和恬淡,再然后,挨着她的笑脸出现了一副同样淡笑着的面容,肩头上也多出了一双温暖的手掌,丢开手中的桃花枝,看着花枝在水中沉浮,伸手覆盖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他似乎笑着与她说着些什么,引得少女吃吃的笑了起来。
那一双偎依在一起的身影实在的熟悉,可却令晏亭霍然惊醒,坐起身子直着眼睛看着前方,外头已经有徘徊的脚步声,原来天已经亮了。
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滴,咬牙咒着:竟会做这样的梦,实在够晦气!
可是咒完之后,禁不住向对着自己的卧榻望去,愕然发现苍双鹤竟没影了,伸手抚着胸口,又开始怅然若失,梦里他的笑——很动人!
营帐外是晏忠与卿玦的交谈声:“上大夫还未起么?”
晏忠肯定的回答着卿玦:“鹤先生说少主人昨夜累了,离拔营还有一段时间,让他再多睡一会儿!”
听到这里,晏亭已经掀开锦被坐在了榻边,却不想那个一向不怎么会说话的卫都接着开了口,“奇怪,上大夫是与鹤先生同寝,又没送个女人给他,夜里怎么会累了呢?”
晏亭庆幸自己没有起来就直接走出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此刻热辣辣的,心中暗道怨不得这人受排挤,就这说话的方式不受排挤才怪。
即便如此,晏亭还是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剧烈的跳动声——卫都那话也实在太直白了!
卿玦沉底静默了声音,倒是传来了晏忠拍打了卫都的声音,“卫将军,你还真是不能让人苟同呢,即便是我这粗鄙的汉子都知道这话说不得,照着您的意思,是说鹤先生乃女人,还是说咱们家上大夫是个女人呢?”
“这个……那个……本将军没旁的意思!”
晏亭终究隐忍不住,卫都是个不会说话的,晏忠也要越描越黑了,她若是再不出门,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是非呢,霍然起身,并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怒气,大踏步的走出了营帐,看着站在帘子边的卿玦、晏忠和卫都等几人,沉声道:“难不成今天不行军了?”
几人瞧见方才议论着的主突然一脸不悦的冲了出来,知道方才说得话是被晏亭听见了,除去卿玦外,皆有些做贼心虚的表情,晏亭视而不见的抬步向前头走去,卫都想了想,觉得不妥,开口解释道:“上大夫,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晏亭瞥了他一眼,冷淡的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卫都一张黝黑的脸又开始慢慢涨红,终究相处久了,晏忠多少还是了解晏亭的,伸手便拉上了卫都的手臂,小声道:“卫将军,您该去点兵了。”
“可是,我……”
见卫都实在没眼力,晏忠索性用力的拉着卫都离开了,待到只剩下晏亭和卿玦之时,卿玦站在晏亭身后小声的问着:“你生气了?”
晏亭顿住了脚步,偏着头斜着眼睛睨着慢慢走上前来的卿玦,反问道:“若有人说你同男人怎么样,你会高兴么?”
卿玦愣了片刻,随即若玩笑般的说道:“若是听见有人说我同鹤先生或者上大夫怎样,我倒是不会生气的。”
晏亭脸上的表情凝滞,看着卿玦小心翼翼道:“姬将军,你真的有龙阳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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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七夕,~~~~(>_&)~~~~想必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尝试过七夕是啥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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