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并没注意究竟是谁拦住了卿玦,只是见卿玦不走了,快跑着追了过来,紧张道:“姬将军,大局为重。”
卿玦淡淡的扫了一眼柴安,他不喜欢柴安,因此听了柴安的话之后,只是撇嘴冷笑道:“好一个大局为重,晏上大夫有你这等门客,倒也该觉得开怀了。”
柴安一瞬间便默了声音,总也做了亏心的事,自是不可能理直气壮,在晏亭生死未卜之时,自己竟抱着他的夫人颠鸾倒凤,这事若是被他人知晓了,即便官家不理他,旁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淹死他了。
扶缺会出来拦着卿玦,自然是盛康吩咐他的,倒也并不是盛康有何等神奇的本事,懂得掐指神算之类的能力,皆因他前头已经瞧见了这头的动静,因此差了扶缺过来拦着,只卿玦与柴安一句话的功夫,睿王的辇车已经到了卿玦跟前。
卿玦回头看着华丽非常的辇车,微微皱着眉头,待到辇车前跟着的清秀内侍挑了幔帐的时候,马车内的睿王辨不出喜怒的出声道:“大军即将出发,姬爱卿如此匆忙赶着出城,所为何故?”
说话间帘子已被挑起,卿玦无奈翻身下马,跪地施礼道:“大王,上大夫昨日出城遇袭,今早他的门客说其生死不明,臣心中牵挂,想去探探。”
难得见睿王端正着身子,脸带威仪的时候,不过卿玦却是无心研究,眸光流转之时盛满担心,好在脸上覆着盔胄,又低垂着头,睿王并不能端个清晰,即便如此,睿王却是从卿玦声音中听得出他的担心,眯紧了那一双隐着睿智的眸子,心头流转着说不分明的怪异感,并没有对卿玦的话立刻做出回答。
此二人听见晏亭遇袭,此时生死不明皆是沉了面容,盛康却是心中开怀,见睿王默声不答话,自随后的马车上下来,几步来到卿玦身前站定,躬身对睿王道:“大王,出征的时辰可是不好耽搁,随后遣人去寻上大夫便好,总不能让这么许多的人等着他一个,大敌当前,当分得清孰轻孰重。”
睿王沉着脸并没有立刻应话,卿玦却是急急出声道:“大王,大军可先由副将军卫都带领,臣随后会追上,断不会耽搁了正事。”
盛康冷笑道:“姬将军说得轻巧,你可见哪个正式出兵,军师不守其位倒也罢了,主将也不见的。”
听盛康冷笑,睿王却是摆手沉声道:“好了,都给寡人静一会儿,好歹晏亭也算忠良之后,竟在此时遭遇这样的事情,想来也不单纯,罢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姬将军带着人去寻寻吧。”
当昏君有个好处,这个时候即便做出了这等糊涂的决定,旁人也不会大惊小怪,且先前盛康还在心中惶恐着,听见睿王的话,反倒又有些放心了,出征的时辰早先便已经卜好了卦,本不该耽搁,如今睿王只为了晏亭一人而错过了时辰,实在不经脑子的愚蠢。
盛康这里偷偷的笑,卿玦得了睿王的吩咐,心头却涌上了欢喜,抬头对着睿王的眼,轻缓道:“臣代上大夫谢大王恩典。”
卿玦这话说得真心,睿王那里听着又不舒服了,撇嘴不屑道:“不想姬爱卿竟与晏爱卿有如此交情,竟可代而谢之!”
卿玦微微一愣,睿王见他沉默,倒也不再为难,摆手不耐道:“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若没有消息,便回来带兵出征。”
“臣遵命。”
躬身退后几步,利落的跃上马背,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盛康立在一边盯着卿玦的背影,似调侃道:“市井间皆说姬将军生就一张女人的脸,许是信常侯搞错了男女,如今观之神情举止,臣愈加的觉得那些话倒是有些可信的,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也要显出这等紧张的表情,若不是知道他二人皆是男子,臣倒是要以为他们是对有着别样私情的男女了!”
听此言,紧随其后前来送行的官员莫不掩唇吃吃的笑,虽有睿王在场,可盛康即便说大不敬的话也不是稀奇,如今调侃卿玦,自然更不用掂量再掂量之后才敢出声。
睿王挑着眉梢,听着盛康的话却是觉得心头恁般的不顺畅,总归皆是他重用的臣子,被盛康这样一说,倒好像一无是处,且还沾着些为人不齿的毛病,睿王虽不喜欢卿玦,可与之相比,他更不喜欢盛康,先前他要让他几分颜面,可如今大势已开,实在不必再对盛康过度礼让,遂板着脸轻哼道:“盛爱卿这话,似乎当真知道些旁人不清楚的事情呢,要不要细说于寡人听听,让寡人也开开眼界!”
总归是个习惯了察言观色的,睿王的话明面上听不出旁的,有些不明就里的人还要不知死活的出声附和道:“他二人一个是天上,一个地下的,本就无法相比,如今要是有些别样的是非,到当真稀奇,侯爷便说说,也让大家跟着乐呵乐呵。”
睿王眼中现出一道厉光,说话之人他已经记下,只待一个机会,这人他是定不会再容了。
盛康回身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瞪得那官员眼底显出一抹茫然,不过也噤了声,盛康随即才回转了头对睿王躬身轻声道:“臣方才失言,此番姬将军与晏小上大夫同立军令状,便是缚在一起的两个了,理应彼此关怀,大王见其二人相处融洽,实该为之开怀了。”
睿王依然撇嘴轻缓道:“盛爱卿此话似乎颇有些道理。”
盛康唯唯诺诺的躬身迎着睿王的话,方才那出声调侃着的官员隐隐察觉自己怕是失言了,不时拿眼偷偷看着睿王和盛康的神态,天并不十分的热,可他的额头上却流出冷汗来了。
骏马疾驰,鬼面狰狞,所到之处,无人敢挡。
马背上颠着,心里头颤着,那带话之人说晏亭送他的乌木簪子,这世上只这一双,‘一双’二字敲在心头,染上了别样的温暖,回首走过的二十几年,从来都是独行,或许有过奢念也被残酷的人情冷暖生生的压下,倒也淡漠了性子,冷漠了一双艳美的眼,竟是不想有那么一日,可以用双来比对。
卿玦鲜少出信常侯府,距离城门不远之时才想到这点,本以为寻找起来该是件麻烦的事情,却不想出了北城门不多时便瞧见了站在官道和便道路口的那抹白色身影,再次惊了心,紧紧的勒住缰绳,马蹄高扬之后落在了那人身前不远处,卿玦皱着眉头看着那人温文的笑脸,冷声道:“先生差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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