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
虽然他能力有限,但他愿意尽所能做自己能做的事,说出死者的冤屈。
然而,他这番话,在场无一个人相信。
“果然从业一年的仵作不行,我们这些人可都是亲眼看到聂大人从九楼掉下来的。”
“掉下来之前,聂大人还坐在栏杆上喝酒呢,根本就没死好么。”
“那位甄仵作名声极大,他断的死因肯定不会有错。”
“不知太后为什么非要执著查此事,让聂大人早日入土为安不好么?”
“就是说啊……”
肖伍被人质疑,丝毫不慌张,镇定自若开口:“窒息死亡之人会有红齿,这是仵作大典书上所写,不会有错。”
有胆子大的人立即上前,掀开了死者的唇,回头道:“聂大人并非红齿,这位肖仵作简直胡言乱语。”
“能不能请太后安排人取来烈酒?”肖伍开口道,“小的可以证明自己所言。”
云初摆手。
身后的宫婢立即去取烈酒。
宫中本就在举办寿宴,不缺烈酒,很快取来了。
肖伍跪在地上,将烈酒倒入死者嘴中,让那牙齿浸泡在烈酒之中。
不一会儿,那牙齿根部竟然真的慢慢出现了淡淡的红色。
在场鸦雀无声。
肖伍回头问另外四位仵作:“书上有写,窒息死亡者在临死之际,因难以呼吸,导致牙齿根部血管破裂出血,因此牙齿会呈现红色,请问,你们认为错了吗?”
四个仵作沉默不语,尤其是甄仵作。
若承认肖伍说得对,那就等于扇自己一耳光。
若否认肖伍所言,那么,在场任何人只要拿出那本《仵作大典》,就能让他前途尽毁。
他除了沉默,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他这样的态度,在场围观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几乎所有人完全没想到,聂舟竟然真的死于窒息,而非坠亡。
那么,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这时,聂申忽然沙哑着嗓子哭道:“太后娘娘,微臣的大哥生前极为体面,死后不该遭人肆意议论,尸身也不该被人查来看去,微臣就先带兄长回家安葬了……”
“来人,拿下聂申!”
云初一声令下,在场的御林军蒙了。
御林军统帅是林强,林强是楚瑞娘家的人,自然是以楚瑞为尊,一群御林军站着没动。
楚泓瑜气鼓鼓的插起腰:“御林军乃是朕的御林军,你们一群废物,连太后的话都敢不听,要你们何用!各位大臣,你们快看,御林军就这么欺负朕和太后,这是不是叫藐视皇权!”
林强立马给了御林军一个眼色。
两个御林军上前,按住了聂申。
聂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微臣自然想让大哥尽快入土为安,没有藐视皇权,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微臣错了……”
“你是想让聂舟尽快入土为安呢,还是想快速毁了证据?”云初厉声道,“是你,杀死了聂舟!”
轰——!
在场直接炸锅了。
“什么,聂二害死了聂大人?”
“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一母所生,怎么可能?”
“太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
云初一字一顿开口:“你们都说,亲眼看到聂大人从九楼掉下来,确定是亲眼吗,你们只是通过穿着装束,认为那个人是聂大人而已。”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过来。
“是啊,我们确实是通过服装确定的身份,那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五官。”
“如今回想起来,好像是有点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聂大人。”
“可是那个人从楼上掉下来,死者确实是聂大人啊,我都糊涂了……”
云初继续道:“在摘月阁的九楼栏杆那里,有一个视觉盲区,喝酒之人是先落了地,然后突然一跃而起坠楼,就是这个时候,换了人,从大活人换成了死人,聂大人在此之前就死了,被扔下楼,制造成坠亡假象。他以为,这样一来,宫内就不会查这件事了,可他却因为一个动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忍不住追问:“什么动作?”
云初抬起手:“一般人喝酒,尤其是独自喝酒,不会讲究什么动作……而坐在栏杆上喝酒的那个人,手臂高举,像是故意做给人看,就是想告诉所有人,聂大人是喝酒过多坠楼死亡。他做完这件事后,立即下栏杆,然后将自己的亲兄长推了下去……聂申,哀家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