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纵然再胆大,面子也不会不给,便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姜梨道:“据我所知,驮萝花生长在西域南边的沼泽地上,西域离襄阳实在是太远了。襄阳说到底也不比燕京,来往人流众多。叶家织造场的织女们长年累月都不出襄阳,应当拿不到驮萝。襄阳其他人也是同理,不妨查探襄阳每年进出的商人,有没有从西域而来的。倘若有,驮萝最大可能也就是从他手上流出来。无论是有意针对叶家也好,无意混进织造场也罢,这种外来的危险花草,都不是平常能见到的东西。”
叶明煜闻言,也道:“不错,这劳什子驮萝花,应当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常年走南闯北,也是头一回听所过这东西。阿梨,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次一点的驮萝花百两银子,好一点的驮萝花千两银子也有。驮萝花颜色越艳丽,香气越浓,毒性越大,也就越贵重。如像出问题的古香缎一般,能毒死人的,应当是上了千两银子无疑。”姜梨看向唐帆,“唐大人,恕我多嘴,一匹上等的古香缎,也就五百两银子,‘无意’将价值千两的驮萝花混入价值百两的古香缎,寻常人怕是很难做到这种事,我想怀疑是有人故意嫁祸叶家,制造这起阴谋,应当不过分吧。”
她言笑晏晏,说的话却分量不轻,唐帆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越来越沉重。姜梨说的话的确有可能,但如果真是一场阴谋,事情就大了。商人之间互相追逐竞利,私下里下绊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叶家可是北燕首辅,叶家的商铺整个北燕都是,敢对叶家下手的人,势必胆子不小,这里头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些重要的人。但另一头姜家又在为叶家撑腰,这事儿不调查清楚不可能,尤其是姜二小姐,看着和颜悦色的一个人,脑子清楚地很,想要糊弄她是不可能,人家分明是早就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就等着有人来当枪使,将此事解决个干净呢。
晓得自己掺进了一桩了不得的麻烦中,唐帆很有些气闷,思来想去一番,觉得自己此番是不可能明哲保身了。横竖都要得罪认,还不如就卖姜二小姐一个面子。毕竟姜家在朝中的地位这么多年都稳固有加,首辅姜元柏又是一个老好人,自己此番帮了叶家,姜元柏受了这个人情,日后总会美言几句。
思及此,唐帆立刻道:“二小姐说的有理,此时的确非同小可。虽然查案一事并不归织室令管,但织室令大人派我们来襄阳,就是为了彻查此事。叶家又是北燕织造第一,我们会与佟知府一同商量,从明日起,就彻查襄阳往来西域的人。”
“佟知府会答应么?”姜梨轻轻皱眉,有些为难的模样。
“姜二小姐请放心,”唐帆道:“此事关乎襄阳百姓,驮萝花流出也是件危险的事,佟知府一定会答应的。”佟知阳到底只是个襄阳的知府,他却好歹是燕京城的人,佟知阳在地方称霸习惯了,不晓得姜二小姐多厉害,他可清楚得很,姜家全盛的时候,大半个朝堂都是姜元柏的门生,如今姜家谨慎了一些,却不代表没落了,得罪不得。
“如此,那就麻烦唐大人了。”姜梨笑道:“我回头就写信告诉父亲此事,告诉他一切顺利。”
唐帆闻言,精神一振,之前还怕掺和到麻烦中的犹豫顿时一扫而光,姜梨这话,几乎就是保证在姜元柏面前美言,或许再过不久,他的晋升之路会更顺遂一些。
值了。
姜梨瞧见唐帆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意,心中一哂。燕京城的官儿都习惯了依靠裙带往上爬,连制造令手下一个小小的调派官也不例外。有权的确要方便许多,也庆幸她这个身份,能游刃有余的利用权势。
唐帆一行人带着有问题的古香缎离开了,作为证据,这些古香缎一部分将会被人带回燕京。接下来便是查探襄阳城的驮萝从何而来,姜梨倒不是很担心查不出人来。叶家的确没有必要自取灭亡,洗清冤屈是迟早的事,加之唐帆现在已经偏向于姜梨一边,佟知阳那头的外室又在手上捏着,倒不用很担心。但叶家的声誉现在已经被破坏的十之**,这样一来,即便洗清冤屈,叶家也不可能恢复到昔日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