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醒看了看他,笑道:“什么嘛,神明大人又在质疑我吗?”葆宸还未说话,陆醒便又笑着道:“在这里等着吧,保护好素心姑娘。”说完也不等葆宸说话,便一步步下到黑暗中去了。那地窖中的黑暗寂静,仿佛埋着无数寂静的骸骨。葆宸在洞口蹲了好久,作为无所不能的神明,他第一次有种力不从心的慌张,而他所有的不安全均被那层看不到的屏障阻挡在外,触手不及。
时间仿佛被黑暗拉长,空间都扭曲了,直到素心的声音有些冷冷地问过来,道:“你很关心他吗?”
葆宸忽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远没有这样亲近才对。他的无法回答在素心的眼中却像是他的默认,天庭的龙族冷笑一声,又问道:“我观先生当非凡人,又怎会屈尊于一个人类身边帮他做事?先生可否告知我名讳呢?”
这个问题葆宸倒是并不避讳,因此他回道:“在下葆宸,羽山山神。”
大约是葆宸的爽快也大约是因为对于天庭之人来说这个身份太过微不足道,素心明显停顿了半晌,才又道:“既然已位列山神,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何苦要同一个人类扯上关系?”
这种明显的挑拨离间并没有给葆宸带来什么表情上的变化,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姑娘恐怕是不能明白的。”便打算站起来。然而他刚刚起身到一半,却忽然听见地窖里传来奇怪的声响,那声音就好像有人正在地窖中激烈地搏斗着,以至于将水泥石块等坚硬的东西打碎一样。这不正常的声音一下子触动了葆宸的神经,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钻进了地窖中,手捻字诀引光照亮,甚至极为焦急地吼了一声:“怎么回事!”声音在窄小的地窖中回荡起来。
被光亮这样一照,这个窄小的地窖便一览无余了。细长型的地窖两边堆着一些红薯土豆之类的块茎作物,虽然不多,此刻已经散落了满地,甚至有点令人无从下脚。而在地窖的尽头,陆醒正一手扶着墙壁一手引着光亮,一脸狐疑又惊讶地看着追进来的葆宸。
“发生什么了!你有怎么样吗?你的手怎么了!”葆宸两三步跨过那些碍事的农作物,一把扯过陆醒扶在墙上的那只手。这只手的拇指刚被陆醒自己咬破了,但是早该止住的流血此刻却还没有停下来,不仅都流到了手掌上,还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不浅的血印子。
“你又胡闹什么!”葆宸几乎要吼出来,抬手就引光要给陆醒止血。陆醒被葆宸这一连串的反应惊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当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绿色在自己的手指上缠绕的时候,才回过神的平淡说了一句:“你能下来了啊。”
被陆醒这么一说,葆宸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下到了地窖里。他这么一清醒过来,也突觉得自己此刻所做之事未免太过失礼,心里一紧张,这扯着陆醒的手是不知道该甩开还是不该甩开了。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跟下来的素心指了指他们身后的石壁,道:“那面墙,怎么了?”她这么一说,两个人才注意到身边那面墙早就有了异状:陆醒留在墙上的血印早已不见,那些血液像是活了一样顺着墙上一个看不见的痕迹蔓延着,很难想象那么少的血量能勾勒出整面墙上的图案。然而当那些触目惊心的红色滑出最后一笔的时候,一条鲜红的龙赫然出现在墙上。它张牙舞爪的模样让人看得不寒而栗,然而只一眨眼,这条龙连同勾勒出它的血迹全然消失了,整面墙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然而倏然间,墙上出现了贯通性的裂痕,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如同地震般的撼动,整面墙轰然倒塌。
墙倒塌的时候,葆宸护着陆醒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烟尘散尽,几个人才又凑到了墙倒塌后的空洞面前。那里出现了一个比地窖更幽深的洞穴,一条不知何人在何时所建的灰白楼梯直通洞穴深处,从洞穴而出的风,呼啸着、嘶吼着,仿佛封印着什么不安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