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云中,池在天上。
蓬安有古寨的地方很多:新河乡凉风垭有纪念蜀汉镇北大将军王平幼时生活过的将军寨,鲜店乡有红四方面军徐向前元帅曾经战斗过的铜鼓寨,罗家与福德交界的地方有佛像林立神奇的千佛寨,如此等等,不一枚举。每一个古寨都仿佛一个神秘的传奇,每一个古寨又都宛如一部沧桑的历史,古老,厚重,博大,精深,带领我们穿越千古的时光,让我们能有幸走进那些峥嵘岁月的辉煌往昔。
而在蓬安所有的古寨中,最令我记忆深刻与心驰神往的却是一个有着诗一般名字,却又充满着铁血传奇的古寨,它的名字就叫燕山寨。
也许,从空间意义上来说,位于蓬安县河舒境内的燕山寨并不算是一座高大巍峨令人过分瞩目的古山寨;但是,从时间意义上来讲,被誉为“抗蒙八柱”之一的蓬安县河舒境内的燕山寨却又是一座与合川钓鱼城一样齐名曾改变过世界历史与进程的不容忽视的传奇古寨。
据当地县志记载:蓬安燕山寨,又称云山、运山、披衣山,在今蓬安县河舒镇燕山村内,该山靠近嘉陵江,峭壁耸峙,山上土地平整,水源充足。南宋淳祜三年(1243年),四川安抚置使兼重庆知府余阶,为抗御蒙古军队入侵,组织人员在山上依山筑城,恃险据守。1250年蒙古大军,由汉中出发克阆中、铜鼓寨、进逼运山城,运山城军民利用有利的地理优势,同心固守。燕山寨四壁陡绝,山顶平阔,蒙古军无法施展他们骑兵优势,屡攻屡败,运山军民备力作战击毙蒙军主帅汪德臣坐骑及其兄弟汪直臣,迫使蒙古退兵。燕山寨军民顽强抵抗蒙军长达10多年,由此被誉为与合川钓鱼城齐名的“抗蒙八柱”之一。现今燕山寨依旧保存有宝祐记功碑、移治碑、天生池、古石洞等众多当年的历史遗存。遗憾的是燕山寨先前共建有十二门,现仅遗东寨门保存尚好,寨门近两米高、一米多宽。
“上帝之鞭为此折断。”合川钓鱼城与蓬安燕山寨在世界历史进程中的非凡意义,在历史专家学者的睿智的思考与记忆中,仅仅短短八个字的惊叹,也许早已胜过浩如烟海的各种典籍的纷繁记述与古往今来文人骚客的千言万语。
穿越历史的时光隧道,走进中国近现代历史,同时,据蓬安县志记载:蓬安老区时期,充满着严重的阶级斗争,被打倒的反动阶级进行了猖狂的反扑。1933年11月中旬,因刘湘向苏区发动“六路围剿”红军采取“收紧阵地,诱敌深入”的方针,与敌进行了河舒大垭口防御战、燕山寨阻击战等战斗,于11月21日,撤离蓬安县境,蓬安老区时期终结。蓬安老区时期仅存两月余,但在蓬安的历史却写下了新的一页。
去拜谒具有传奇历史的蓬安燕山寨的想法一直由来已久。从蓬安县城出发,向南行约四五公里地,在一个叫“河舒豆腐山庄”的地方下车,向左拐进一条不宽的乡村公路,爬上一小段舒缓的山坡,老远便可以看见传说中的燕山古寨了:与其说那是一个曾经闻名遐迩的古战场遗址,倒不如说那更像是一道诗情画意碧玉般的玉石屏风。整个燕山山色如黛,青翠欲滴;山上植被葱茏,层林尽染,嘉木森森,蓊蓊郁郁,翠色欲流。那山,那树,那绿,那景致,更恰似诗仙李太白笔下的秀美画屏一般“耕者与樵夫”“仙人与棋翁”俨然即将呼之欲出。“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远远地望见如屏如画的燕山,身未动,其实,心早已融于整座神奇的大山之中了。
要登燕山,先要走上三四里蜿蜒曲折的乡间小道,其实,乡间的小道两旁也是别有一番美丽的风景:星星点点的粉墙黛瓦的农家小院就掩映在山间或者路旁碧绿的林木中间,小院前偶尔闪出一两枝猩红的月季跃入眼帘,即使身在冬日,看见那鲜红温暖的颜色,也仿佛置身春风和煦的阳春三月一般。山间偶尔也有黄色白色的小狗蜷卧在人家的门前,但见人过,懒懒地摇摇尾巴,轻吠几声,却并不咬人,然后又旁若无人似的继续疏懒地晒着和煦的阳光。人家的房前屋后三五只母鸡带领着一大群毛茸茸的鸡崽在房前屋后寻觅着食物;肥胖的白鹅蹒跚地摇晃着笨重的身子,探头探脑的张望着过往的行人。山间的草垛宛如童话里的宫殿,栓在树下的黄牛时而发出“哞哞”的鸣叫,整个山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自然,一切也都是那么的自在与悠闲,走在山间,仿佛走进了一个宁静的世外桃源之所在。
蜿蜒的山路在高大巍峨的燕山脚下继续延伸,整个山路竟俨然缠绕在山间的飘带一般,螺旋一般地往前往上盘旋。
山势险峻,人在山间行走,随处可见山中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有的怪石如狰狞的人头,令人望而生畏;有的巨石又状若虎豹熊貔,雄狮骏马,神龟游蛇,若走若奔,憨态可掬;有的巨石又宛如老鹰,金雕,仙鹤,苍龙,若飞若游,神奇怪异。山间也随时可以见各种鸟儿站立高高的枝头,倏地一下飞上辽远的苍穹,只留下一串串清脆悦耳的鸣啭,让人更觉山中的宁静。
不知走了多久的工夫,便抵达山颠寨门,先前的寨门早已不见踪迹,只看见山崖下有一段断断续续苍苔斑驳的古石墙,石墙上有垛口,石墙下有石台子,但已经不见传说中的八大王张献忠抗击清军时铜铁等铸造的“牛耳大炮”了。继续往里走,最醒目的是一个大致已经废弃了的微波站,高高的砖墙柱子上依然可见“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八个鲜红的大字,让人仿佛梦回六十年代那些令人热血沸腾激情燃烧的岁月。微波站不远处的山颠依旧还有高高矗立的铁塔,据说,当年蓬安第一台电视机就在燕山寨上的微波站外的坝子里放映,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每到傍晚便如过节一般举着火把打着玻璃罩子的煤油灯赶上老远的山路聚集到这里,目的只是为了看一场效果极差的电视节目。
走过古寨,往里望去,其实,先前在山下老远望见的如画如屏的燕山,山顶却俨然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之所在。山顶其实是个很辽阔的平坝子,坝子里土地平旷,屋舍俨然,一样有桑竹、良田、美池之属,一样有鸡犬相闻,山顶人家的房屋极具特色,粉墙黛瓦,房前屋后,树木参天,偶而可见三五农人背着背篓,扛着锄头,悠闲地在田间地里辛勤地劳作,给人的印象那仿佛并不是在干着一件很辛苦的营生,而更似天上的仙人在尽情地享受着人与自然山水和谐交融的无穷乐趣一般。
山顶的平坝中,最令人称奇的是山顶的池塘,那池塘乃全石为底的水塘,终年绿水盈盈,四季不干不涸。相传,这个池塘很是神奇,池塘有个泉眼直通山下数十里外的嘉陵江水,所以,池塘水终年不会干涸,故名曰“天生池”更为神奇的是,据当地村里上里年纪的村中人讲述:相传,明末张献忠退守四川后,燕山寨成了他抗击清兵的重地。清兵铁桶合围,希望通过断水、断粮迫使守军投降。殊不知,山顶有天生池,不缺水;可种庄稼,不缺粮。清军围攻三年,正以为守军支持不住时,忽见各个寨门鲤鱼飞舞。守军从天生池捞鱼往山下抛,意在显示山上可以支撑。清兵却认为,既然活鱼都抛下来了,表明上面没什么水了,于是决定再合围半年。半年后,驻守燕山寨的军事首领兰道台又令守军将天生池的水往山下放。清兵慨叹:山上水源充足,强攻难以奏效,哪里克得了它,于是退兵。
其实,走进燕山寨,我最想亲眼目睹的古迹是燕山的古寨门。相传,古寨原建有十二道古寨门,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多道寨门早已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至今尚存的仿佛依稀只有一道东寨门了。
走过绿水盈盈的天生池,穿过一块平旷肥沃的田土,顺着山崖旁边一根羊肠似杂草丛生的小路,便可直抵东寨门。在东寨门附近石崖间,有三尊菩萨。此处为清平庙原址,庙宇早巳荡然无存。据传说“文革”中,几尊菩萨被搬掉甩下山去。后来,有信徒抬菩萨安放回原处,时值太阳天,菩萨抬到那里,太阳就阴到那里。其神其灵,成为人们长久的“谈资”具体有无如此神奇,自然我是宁愿相信其有的。敬畏神明,敬畏自然,人正是因为有了敬畏,才更能让心灵享受无穷的安详、和谐与宁静。
走近如今的东寨门,依旧可以看见一道拱形的石门,寨门高大坚固,那寨门不知何时所建,是用巨石、石灰、糯米浆汁等物浇筑而成,坚固异常。石门正上方有一半圆形石头拱券,上书“天外一峰”四行书大字,字如斗碗般大小,笔力遒劲,落款年代是清朝咸丰年间,由此算来,即使那东寨门上的石头拱券上所书的字迹距近也有近两百年历史了。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人的生命竟然显得是多么的的卑微、短暂与渺小啊。
而东寨门更为珍贵的是那一方为纪念蓬安先民抗击蒙古人入侵而镌刻的“宝祐记功碑”整块“宝祐记功碑”就地取材,雕刻于南宋末年,粗略算算,那碑刻距今也已有近千年历史,记功碑就直接刻在陡峭险峻的一块巨大的山崖石上,崖下深不见底,字如斗大,气势恢弘,疏密有间,字如行云流水,笔力遒劲,大致数数,大约有数百字之多,那碑,那字,虽历经近千年风雨沧桑,但依旧清晰醒目保存完好。
但2008年的10月的一天,当我第二次又去造访燕山东寨门的时候,竟发现东寨门那石头拱券不知何因,竟从寨门上掉落了,东寨门的石券如今湮没在丛生的杂草和枯叶之中,令人不免心生无限的担忧和惋惜。因为,那石头拱券,早已是穿越时光隧道的历史见证和不可复制的珍贵文物了,对于这样珍贵的文物,作为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良知和见识的人都应知道,我们没有任何理由不保护和保存好这样一段珍贵的历史记忆,我们也没有任何理由让我们的后人忘怀:那曾是一段峥嵘的岁月,那也曾是一段辉煌的历史,那更是一段英雄的传奇,那峥嵘,那辉煌,那传奇,不但属于历史,属于英雄,更属于勤劳勇敢生生不息的蓬安人民!
穿越千古的时光,走进往昔辉煌的峥嵘岁月,一个有着诗一样名字的古寨,宁静,秀美。如诗,如画。多姿,多彩。
走进历史的深处,走进激情燃烧的血色黄昏,一个充满铁血传奇的古寨,古老,厚重。博大,精深。如梦,如幻。近悦。远来。
历史不曾遗忘——永远的蓬安燕山寨!
2011年1月21日3821字记于司马相如故里蓬安嘉陵第一桑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