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湖畔,见季云黎依旧在石凳上坐着,依旧看着湖面,面色却平静下来。他看着那一双眼睛像是没有月亮的夜,漆黑一片,不见其表,不见其底。
他一直陪在他身旁,同他一起长大,却不知何时,已经看不透他了。
季云黎发觉他回来,转头问:“去了哪里?”
他回道:“我将银子给卫彬,让他去找家客栈。”
季云黎点了点头,又见他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卫陵道:“公子,您与梅大人可是有什么嫌隙?前些日子他要住进来,您就让属下将他支走。今日您无处可去,若是在以往……”
他说到这里,忽然见他眼中忽然闪过厉光,锐利如刀。他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忙跪下来:“是属下说错了话!”
隔了许久,他才听到季云黎声音沉沉的道:“罢了,起来吧。”
卫陵长舒一口气,缓缓起身,又仔细看他的脸色,见他神态已不似刚刚那样吓人。他虽是心中疑惑,却再不敢多问半句。
戌时已过,傅兰君的闺房里还点着一盏晕黄的小灯。她宽衣躺下,却丝毫没有睡意,又是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又在想季云黎能去哪里。
她睁着眼直挺挺的躺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翻身起来,叫道:“小素!”
小素推门进来,问道:“小姐,您要起夜吗?”
傅兰君摇了摇头,十分别扭的问道:“小素,你今日下午要跟我说什么?”
小素好几次想跟她说些什么,都让她训斥回去。
小素一听她这句话,便知道来了机会,赶紧道:“小姐,今日季大人让您堵在门外,身上半点银两也没有,卫陵想要回来取些银两租一间客栈来住。”
她知道傅兰君心中还有气,半点也不敢将季云黎卫陵叫的亲近了。
傅兰君脸色稍变了变,问道:“那他取了没有?”
小素叹息一声,“自然是没有。小姐不许他们进,季大人又吩咐过不许违抗小姐的意思。卫陵等了一个时辰小姐也没松口,便空手而归了。”
她说完隔了一会儿,见傅兰君不言不语的,就又说道:“他们今晚住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呢。”还添些油加些醋,“卫陵这些侍卫也就罢了,季大人刚刚病愈,这夏日夜里夜风也凉,这又是累又是冷的,也不知他能不能受的住。”
傅兰君还是不言不语,沉默片刻,才道:“好,你出去吧!”
小素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按她的吩咐出去。
傅兰君看着再次关上的房门,仰面躺倒将自己蒙在被子里,觉得比刚刚更加心烦意乱。
她翻了个身面朝里侧,心想季云黎平日里看着聪明的紧,怎么今日下午就这么一根筋?让他不回来就不回来,怎么就这么听她的话?
隔了一会儿,她又想到,小素说夏日夜风很凉,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没地方可住,若是又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又想到他还中了毒,也不知道受寒什么的对他的毒有没有影响。
又想他自然不会那么傻,这么一晚上,去府尹大人的府上也能住下。又想他若是在府尹府住下了,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他回来做什么?隔了好一会儿,她赌气似的又想,她才不想让他回来!
她越想越焦躁,竟是到了三更还未眠。她正寻思着要不要起身出去走走赏赏月色散散心,忽觉得一个重物压在自己身上。那重物隔着被子将自己困住,傅兰君愣了片刻,才发觉竟是一个活人!
她一惊,大脑迅速反应,一掌便要挥出,却听那人声音低沉沙哑的道:“你还想动手?我胸口如今还疼得厉害呢。”
她脸色一僵,要挥出的一掌还藏在被子里,身体却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半点也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