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青不是个东西,那我自己呢?乔鑫想,我又是什么东西?
我明知道他结婚了,可我还是扑过去吻了他,急吼吼地和他滚到了床上去。
我被插得舒服极了,甚至还叫了——回想起那一幕幕乔鑫简直想杀了自己——我是共犯啊。
可周子青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乔鑫只觉得思绪像被卷进了灰黑的旋涡,越挣扎就越被吸进去——周子青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总觉得周子青在病房里给自己讲数学题,还是昨天的事情呢。
孟昭昭知道周子青是这样的人吗?
大概是不知道的——婚礼上交换戒指时她流泪的侧脸忽然浮现在乔鑫眼前。是的,她不知道,她肯定不知道。
周子青和白衬衫有什么区别?
我和白衬衫又有什么区别?
心里一个冰冷冷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白衬衫,你和他是一路货色。
(二)
第二天上午,乔鑫带着画室学生进了太行山。
本来这次写生安排好了三个老师带着去,但乔鑫给画室老板打了电话,主动提出他想去。老板自然同意,带学生写生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因为学生交的差旅费都落在老板手里统一支配,随行的老师照常发工资,一点油水捞不着不说,还要24小时地看着学生,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其他三位老师中年纪稍大的一位不用去了,拍着乔鑫肩膀连连道谢:“乔老师啊,多亏你了,我这两天颈椎正不舒服呀……”
乔鑫客气地摇头:“您别客气,我正好也想跟着去山里玩一玩。”
躲一躲。
躲一躲高墙般围堵着他的负罪感和羞愧感。
原本也想躲一躲周子青,但到达太行山的第二天乔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子青是不用躲的,周子青大概压根没想再联系他。
那天晚上在酒店门口仓促分别,周子青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要他的手机号。
再说,周子青婚结完了,跟孟昭昭一起祭拜过先人了,也该回北京了。
这……这样最好,乔鑫凝望着不远处翠绿的山峰,乔鑫你还想怎么样呢?这样难道不是最好?你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没错,这样最好。
“老师!”黄欣然气急败坏地冲过来:“你管管葛昊!他抢我大白!”
大白就是白颜料,美术生的命根子。
“别那么小气嘛我就挖一小坨,”葛昊笑嘻嘻地说:“下山请你吃凉粉啊。”
“你自己吃去吧!”黄欣然冲葛昊翻个白眼,又可怜巴巴地拽拽乔鑫的衣襟:“老师我不想跟他一组了!他一直和男朋友发微信,影响我艺术创作……”
“呸,”葛昊不甘示弱:“这景区wifi慢死了,我是在发短信!再说你那也叫艺术创作?对着青山绿水画唐老鸭?”
乔鑫挥手在葛昊脑袋上削了一把:“你给我消停会儿!”这小崽子,别人当众说你给男朋友发微信,你反驳的点竟然不是男朋友?怎么就这么坦荡?
又扫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黄欣然:“你在画唐老鸭?”
“我……都画了一上午山了,视觉疲劳。”黄欣然继续皱着眉卖萌。
乔鑫对女孩子一向没办法,总觉得她们是轻飘飘的云彩,轻轻碰一下都不忍心,别说又吵又骂了。
只好把自己的白颜料挖了一坨给葛昊:“你好好画,别玩手机了,一会儿我去检查你的画。”
“啊老师我爱死你了!”葛昊蹦跶着走了,没蹦两步又扭头:“大黄跟上啊!让你看看哥的神来之笔!”
“神来你妹!”黄欣然撇撇嘴,跟着他走了。
乔鑫有点想笑,这俩孩子,刚刚还说不要一个组了,转眼又勾肩搭背的。
今天是他们到太行山的第四天,天气热得景区里游人寥寥,蝉鸣却是疯狂,一阵高过一阵犹如对唱。放眼望去全是碧绿的山峰,这里是太行山的余脉,山的海拔并不高,但一个连着一个,像是绿色的波涛。
乔鑫买了个当地农民编的草帽,勉强能遮住脖子,但胳膊就没办法了,已经被晒得有些褪皮,黑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