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会一直活在邕王的背影里,其实她早已跳脱出来,心甘情愿地承受了李佑城的爱。
只是,眼下这手握红绳与桂枝的人,却不是他。
“落缨?”
清如骤然起身,不可思议对着眼前女子惊呼道:“真的是你吗?你怎么来这里了?”
还没等落缨回答,她又问:“如何过来的,路上可否安全?用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落缨深深一拜,笑眼中闪着光:“公主这是走怕了,怎还担心这些呢!公主放心,一切都顺利,是滇地都督府的人送我过来的,十几日的路,很快就过去了。”
清如依旧不敢置信,见到落缨就像见到了自己的前世。
“奴婢……没有家了。之前在神花教,以为无量山就是家,只可惜神花教主并未把我当家人……奴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公主真心待我,既如此,那我就来碰碰运气,想着再续主仆缘分。”
“快别这么说!”清如搀起落缨,拉着她往宅院里走,“你以后叫我阿姊,你我之间不是主仆。”
落缨有点惶恐,却被清如打消念头,“你若不嫌弃,就留在我身边吧,家中事务多,你唤我一声阿姊,我也好教你做些生意。”
“奴婢……不,落缨多谢阿姊不弃之恩!”落缨跪下来,行了大礼。
起身后,落缨指着清如手中的红绳,道:“阿姊,这是李佑城校尉让我带给你的。”
李佑城。
清如心尖一颤,热热血流一阵一阵向上翻涌,只觉得喉咙干渴。真是奇怪,日子这么久了,她听到他的名字,还是如此痒得难耐。
“他……有说什么吗?”清如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拇指沿着轮廓抚摸。
落缨心里清楚,李佑城对许清如一往情深,虽然二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她说不准,可她坚信,李佑城绝不是轻易松手的人。
于是满怀信心,道:“他确实有句话,要我讲给阿姊听。”
清如眸子一闪,心中静湖波澜不断。
“李校尉说,”落缨一字一句,十分郑重:“无论相隔多远,历时多久,只要是你的东西,就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冬日寒风卷过耳际,拨弄着清如的每一寸呼吸。
他终于要来长安了。
确切而言,是他终于要回家了。
***
晌午刚过,葛氏就急匆匆回府了,一进门,嘴就开始放炮。
她说来说去,无非是指责许清如不懂礼节,不守规矩,竟敢在舒王府摆架子,得罪了高门望族的娘子们不说,竟连宴席都未去,害得她被别人白眼、说笑,甚者,周若水还特意在众人面前揶揄羞辱她,用最懒散的语调将许家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葛氏痛心疾首一般:“哎呦,真是丢人现眼到家了。你说你就不能忍忍吗,忍一忍什么都过去了。这下好了,我看那个荣义郡主日后还得找你麻烦!”
“我们这种家世,这种小门户,在她们眼中,逆来顺受是理所当然,你越屈从,她们就越高兴,就越想把你踩得更低。”
葛氏头一偏,不以为然:“踩我怎么了?她们若不踩我,我上哪去拉关系找生意做啊?”
清如叹气,气她无可救药。
恰此时,仆人来传,说陆三公子来了。
她便领着落缨过去会面。
陆简祥等在前院,身后家奴们提着五六个食盒。
“从杏花楼和酒仙楼订的,都是你素日爱吃的,你午宴未至,回府了也没吃东西吧,趁热进一些。”他目光瞥见清如身后的女子,问:“这位是?”
“这是我在滇地认的阿妹,落缨。”
落缨作礼,陆简祥颔首。
“滇地……”他心中介怀,缓缓道:“阿如在滇地留了多久……才又去的白崖?”
“四五日吧,记不太清了。”
“是她在滇地……”陆简祥下巴朝落缨微微一昂,“一直照顾你的吗?”
他这么问,想来是知道些什么。就算不知道,那满城的风言风语也不会逃过他的耳朵。
“不是。”清如如实回答,走近些:“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是都督府的……”
“阿如,”他打断,笑意很浅:“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谈。”
说完俯下身子平视她,目光与jsg她相撞,呼吸很近:“快到元正(春节)了,礼部会有一段长时间的休沐,那时,我会挑一个吉日,来许府提亲,你要乖乖的,等着我来。”
清如愣怔着,可他貌似很满意,捏捏她鼻尖,直起身子转身要走。
“三郎!”
清如叫住他,几步赶上,她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不然就真的犯了人性之罪。
她拉住他暖藕色袖袍一角,他留步,却没回头。
“三郎,我想我势必要与你说清楚,我……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嫁你。”
清如听见他细微的叹息:“是因为那个滇地的校尉吗?”
说心里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他也为此痛苦过,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想与她厮守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