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言坐了会,杜构突然开口,问了句:“你阿娘可好?”
他这么一问,倒使我想起来有件事还没告诉他,想着我心里攒了坏,勾了下嘴,开口回他:“阿娘见您未回,一直坐屋里等着,您不回去,她便要一直等”我语气低沉下来,严肃了气氛,边说着,伸手在他手上写了一句:“大夫说,淑文有了身孕”妻子、孙儿,我看杜构还对生活有没有不舍得。为免他再瞪我,我先移开了视线看了前方一会,确认他不看我后方才小心撇头,偷偷观察了他一下,只见杜构默然坐在那里,不知心里想着什么。我没认为自己太坏心眼,许是一直以来被他身心两方压制太久,害我起了心思也想戏他一回。但未见着那小家伙面就要死去,想想也有一些不甘。
从侧面墙顶上的小窗里突然吹了股西风进来,带进来了几片雪花瓣,我抬头往外看了眼,方才瞧见,雪又开始下了。地上的还没消掉,又是大雪降落,顿时感觉周围又寒了几重。杜构还是一直沉默,似乎并没察觉周边冷意更重。我身子只一小动了下,坐热的那片地瞬间就冷了下来,紧了紧衣服,还是觉得不够,往旁边看了眼,小心挪着近了杜构一些。
也许是碰到了杜构,他回了神,皱眉瞪了我一眼。
我低声呢喃了句:“阿耶,冷”真的冷。
杜构嫌弃地往右边挪了下,但还未三秒又挪了回来,那边的床板没人坐,应该更冰寒。
一夜无话,睡意渐浓,但外面忽吹进一阵冷风,又被冻地清醒,虽说是身处牢房之中,但却似在寒风冬雪中坐了一宿,早上忽感觉光亮,睁眼发现脑袋有些昏沉,受冷时间太长,已着了凉。
我睁眼,见杜构早已醒了,但还是正襟肃然坐在那里,有了光,方才看清这间牢房。三面围墙,前边是囫囵整个的臂粗木桩做的栅栏墙,间里两条床板,搁正面、右边墙壁放着,右边就是我与杜构坐着的床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瘪了下嘴,心道还以为最高狱里的牢房会比别的水准高些,但就这看,比我先前去的府衙牢房还不如。起身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忽听到牢狱过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末了见是四个狱卒,抬了鼎火炉子进来。
我看了一愣,心道莫不是李世民良心发现,觉着还是得按人道主义原则办事?愣神间狱卒已将炉子放好,后边两个又给送了两床被子,放了早饭下来,之后四人便都出去,锁了门走了。
烤火取了会暖,手上回了些温度,忙端饭给杜构送去。饭毕与杜构待了一上午,他都未曾开口与我说话,期间也不见有官吏来宣旨。杜荷谋反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无论谁去求情,都难改罪刑,认定了会死,这会心倒更加淡然了。过午,杜构还是不开口,我有些遗憾,行刑前与他关在一起,最后的时刻也不能用这张嘴多说两句话。
将入夜,杜构终于开口,说了这一天里头一句话,只一字,“碗”。我无奈看了他伸出手中的瓷碗一眼,默默过去取过放到门口。
夜,给杜老爷的铺盖用炉火烤热乎,伺候着杜老爷先就寝了,我方才将自己被子烤了烤睡了。
翌日,我想杜构心里也一定意识到快有官员来宣旨了。此一案甚是重大,李世民定吩咐多人去查,忙碌一日,也该出结果了。想着我看了眼杜构,他还是坐在那里……
等到过午,下半日过去也有一半,觉着今儿可能不判了,谁知那宣旨官吏却领着一众侍卫颠颠来了。我见了准备起身与杜构领旨,看了眼杜构,忽见他伸了左手撑床板,看着似费了好些力气方才站起,我心想他是坐久了血液不畅所致,忙过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