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分辨出这是不是个玩笑。
“第九城不是我待的地方——我想回去了。”
“我以为你打算一直跟我流浪。”林西顿了半晌。
“你有多大年纪,十六,十七?”我硬着心肠说,“你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我知道你不是外城的弃儿——你的教养和这身衣服都不这么说。等冬季的寒潮来了以后,我们也没办法继续这种风餐露宿的生活了,迟早得分道扬镳。”
林西抬了抬下巴,仿佛执意同我赌气。
“什么叫第九城不是你待的地方?”
“我不喜欢九城的巡游卫。”我说。
“可是哪里都有巡游卫,”他说,“七城也有,八城也有。”
我默然了片刻,还是决定低声对他说:“——我并不是浦国人。”
他只是追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游玩,”我当然不能对他说出真相,“我是来看风景的。”
他倏地站了起来,嚷嚷道:“风景有什么好看!”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好啊,我就知道。
我不说话了,等待他最后的答复。
他皱着眉头望着我,苍白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种冷戾的悲哀。
“你要我回家?”他愤愤地说,“行吧!——你这么说,他们也都这么说。如果你们都要我回去,那我就回去吧。”
他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掏出了我用小石头给他雕的那个神像——虽说黑市上的神像本就面孔模糊,我这个刀工却还要更次——重重地丢到了地上,径自转身朝另个方向走了。
我叹了口气,在原地坐了一段时间,把小神像拾起来,朝我近来惯常睡的地方走去。那也是一个窄巷,是我跟林西一同发现的好地段,两面都是荒废了的楼房,罕有巡游卫的身影。我靠着一面墙闭上了眼睛,盘算着明天是去挖匣子还是去探问路径。
但我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有幸在第二天清晨醒来。我起先是被手腕上的温度冻醒的,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沉重地赘在我两只手上。
我朦胧间听见有人说:“请转告他们一点,我明白他们放任我在外面待这么久的意思了。我在外面过累了,会回去夹着尾巴继续过日子的。”
我有些分不清这是梦是真,迷迷糊糊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之后,我立刻睡意全无——远处的巷口似乎沾满了人,每个都穿着灰罩袍,举着刀戟形的权杖。巷口与我之间的的那段空白上只停了一个人,他大约是换了身干净而贵气的衣服,和白天看起来很不相同了。
我有一瞬间感到他还是在怕,但他回过头去,对着巡游卫们添了一句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