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嘴唇发白,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倒是灰巷里有人替她接了话茬:“是救赎会来了。”
“救赎会怎样?”我说。我还没大明白这词代表的含义。
“他们审判,杀人。或者不审判。”那流浪者继续道,“神的权利。”
我看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嗫嚅地祈祷着什么。
灰巷弄的人悄悄地走了一半,余下地寥寥几个都有气无力地靠在原地,姿态听天由命。我现在要离去未免动作太显眼,救赎会巡游卫的距离比不得最初那么远了。
我身边那个姑娘仍旧浑身颤抖,像是被恐惧困在了原地。我猜测她也许是与教会有着某种过节,于是轻轻地碰了碰她,对她说:“到我身后去吧。”
我朝一旁挪了一步,露出我身后那个半人宽的缝隙——我习惯在睡觉时将物品堆放到那里,再用后背堵住,以防它们第二天不翼而飞,未曾想今天也许能派上用场。
那姑娘这才仿佛注意到了我,将头偏转向了我这边。但她眼底的惊惧似乎在那一刻加深了,那神态仿佛一只缩回巢穴的野兽幼崽所有。我登时意识到她并不肯信任我。
“说真的。”我飞快地向她低声道,“如果你跟那些灰人有什么不得了的矛盾,我建议你暂时避一避他们的视线——起码我现在不会动手害你。”
我微微侧过身体,示意她还来得及借我遮挡做些什么。那姑娘大约犹豫了片刻,最终举步躲到了我背面的阴影之中。
幸而那些救赎会的人只是在经过时用灯光大略扫过我们的脸、比照我那神形兼备的画像,未作太久停留便转向另一条街道。当那队列的尾巴消失在街角后,我听见有个老流浪者叹了口气,原先僵坐在地上的人塌下了肩膀。
我让那姑娘走了出来;她贴在我身侧的墙壁上,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平静一些了,起码不再发抖。
我这时才能仔细将她打量一番。她似乎有双绿眼睛,面容非常秀美,年纪不大——不过打扮很古怪,穿着一身偏大的衬衫和一条不太合身的裤子,整体来说并不脏。没有背琴,从双手的线条来看也不是做苦工的人。我猜测,她或许是从家里或是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匆匆忙忙地拣了这一身装扮。
“你需要帮助吗?”我问道。
我本来打算尽快离开这里的。刚刚的救赎会巡查给我带来的感觉不妙,仿佛连灰巷弄的外墙都染上了一层哀戚的阴森。但我看她那仍旧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忍不住认为我得说点什么再走。
“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现在就要告辞了。”我说。
那姑娘看向我的双眼仍旧充斥着猜忌。在褪去了那层显而易见的怯懦以后,她整个人的情绪、思想、动作都仿佛紧缩在那苍白躯壳中,被戒备与决然绑缚在一起。我耸了耸肩,觉得我这一问大抵多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