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完想法、我们敲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步骤之后,我们楼内的几个人便火速赶到了外面,把计划传达给楼外的守城人。
和大地之城光溜溜的城楼不同,天穹这边的楼体设计复杂一些,除了楼顶六角悬挂着城灯,高处还有一个较宽的平台,从我们这里的窗户翻出去就能跳上那里。说是环绕全城的外城墙,其实并没有其描述衬托得那么宽阔。它也是六角形的,比平台略矮,离城楼的距离在十步以内。
我站在高处眺望,发现外面是数量明显占优的闯入者,城墙六角形的一角上端已经被轰出一个大口,多数人就聚在那里。从这里能看到,各色光球积蓄在那些魔法士的手里迟迟没有发出。奥德说他们是在蓄力——所谓的怀桑特色。
而波卫的刀者们贴得较近,不断寻机会从豁口处进来,又被守城人不断赶下去。
这好像真是一个东西院尽弃前嫌的时刻。刀者们的刀连成一道防线,纷纷撞开飞来的魔法光束。魔法士结成大阵,阵法纵向蔓延上城墙,将意图偷进来的几个翻墙者掀上了天。他们大多伤痕累累,衣服褶皱,但还在朝着敌人的方向,顽强地继续着反抗。
为首的是自荐守城的明奈利。她身手凌厉,一头黑发束得高高的,随着她挥刀的动作来回飘荡。她每劈出一刀,哪怕并没有砍到实物,仍旧会有豁口外的入侵者因她的刀魂风刃多上数道伤口。她这沉重而矫健的几劈下去,那外面集中的人群都似乎被暂时扫空了一小片。
我披着羽衣眺望远方,低声做出了几次试验性的命令,发现羽衣的功效果然受到了地形限制。幸而在我几度换了说法之后,城墙外的更远处终于有了些不起眼的变化。
我当下按照计划换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穿着羽衣,隐蔽在楼的后方静候。这一侧空无一人,连我们的侦查也撤走了。
我等待许久,听见属于霍夫塔司的喊杀声逐渐低了下去,而属于敌方的号角越发高昂。那属于战役的一摊死水仿佛已经被点燃,从城外汹涌地逼近城内。我在这时又听见敌军的一声齐齐的欢呼。
与此同时,一只颜色温柔的蝴蝶也飞了过来,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猛地从蹲伏的状态变为站立,努力维持着平静,伸出右手,重复了我之前曾让其起效的那个命令。
——“分出一支擅长大面积攻击的六七人小队,从密道出城,直击他们的后背。”我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捡起地上的一张废图,在它的一角写写画画,“城内的人要先示弱,露出疲态,做出抵抗不及的假象,让他们沉浸在己方的激情与战意中,忽略我们缓慢抽离人手的意图。我会放出类似于‘让迷障的云雾向城墙漫延’的命令,掩护小队的绕背行动。”
蝴蝶的光芒已经撤走了。我跳上缀满城灯的城楼顶,看着城墙外逐渐浓起来的雾。似乎已有攻城者注意到了这一点,不断地向后望去,和他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他们视野之外,一墙之隔的那片地方,弹出的反击已经变得稀薄,他们却有些狐疑地放缓了攻势,那些光团再度蓄在他们手上,等待着注满魔力后被投掷而出。
——“而掩护的原因,是不能暴露那个小队真正的人数——要让他们以为我们的援军已从怀桑回来,他们即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处境。”
在敌方背后的浓雾里,伴随着另一尾号角的呜咽声,逐渐有几个灰色人形影影绰绰地显现了出来。他们还没有从雾气里彻底冲出,他们的攻击却已经先一步到达他们前脚。一场绚烂的光雨在联军的上方炸响,一波棱形的光箭向他们涌溢,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法阵的推进让他们暂乱阵脚。面前的雾气阻碍了他们甩出魔法的准确性;他们不自觉地被聚地更紧密了。比起身后充满未知、可能精神饱满的敌人,他们的身前反而显得更加适宜退避;但此时的他们踟蹰不决着。刀者在漫无目的地挥刀,魔法士保留着手中的光团。
——“他们的本能可能会让他们想要第一时间涌进城里。但他们没有门可走,高耸的城墙就是在他们本能和理智间的一道坎。那道豁口还不够大,不足以让他们忽略:即便另一端的敌人处于颓势,他们未曾渉入的城内也同样代表未知的危险。”